那個夜晚的每一個細節,林雪涵至今仍歷歷在目。

下午最後一節課下課,同學們都四散離去,有的回宿舍休息,有的前往食堂用餐。不久後,整棟樓就變得空空如也,只有幾個學生還在其中走動。

也只有在這樣無人打擾的環境之中,林雪涵才敢悄悄表達自己的心意。

她已經提前得知了李星雲平時那堂課的教室,此刻,她懷著激動的心情,悄悄進入了那間教室,並將那封信放在李星雲平時習慣於坐著的那個座位的桌洞中。她甚至用心到只露出一個小角,他來到這間教室,坐到這個座位上時,伸手就可以摸到。

接下來,只要等這堂課結束,她再來到樓梯口,等著他的出現。她為此特意回宿舍打扮了一番,努力將自己最好的模樣呈現給他。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在這期間,她坐立不安,不時焦躁地在樓內走來走去。平時對她頗有吸引力的社交網路和遊戲,此時竟也味同嚼蠟。她因為遊走的過分頻繁,甚至吸引了保安的注意。

終於,那節課的下課鈴響起。她如同聽到衝鋒號令般,三步並作兩步就來到了樓梯口。

她在從教室中湧出的人群中,看到了那個她朝思暮想的身影。他在向她走來,臉上掛著悠閒自得的神情,而她卻已經小鹿亂撞,臉頰緋紅,幸好樓道內光線有些黯淡,遮擋住了她此時的窘態。

沒想到,他走到她身邊時,只是很自然地打了聲招呼,就要向樓下走。

她有些發怔,連忙拉住他的手腕。話到嘴邊還未說出口,臉就已經紅得像熟透的西紅柿。

“喂,我給你寫的信,你看到了嗎?”

她期待著他至少能給出一些回應,哪怕是拒絕,也能讓她就此死心。不料,他的回答卻是:

“信?什麼信?”

“我塞進你桌……”

她話剛說到一半,察覺到了周圍同學的目光,便沒再說下去,只好鬆開了李星雲的手,痴痴地目送著他走下樓梯。

怎麼會這樣?她跑回那個教室,趁下堂課的同學大多都還沒來,以有東西落在教室為由,開始翻找。

桌洞裡面已經空無一物。那封信,已經不知所蹤。

林雪涵不知道的是,當晚,李星雲並沒有按照習慣坐在他的座位上,那是因為他當天打籃球忘了時間,只好從食堂買了個煎餅,匆匆忙忙趕到教室,並坐在後排,悄悄吃完。而這段時間,林雪涵正在宿舍打扮。

更不巧的是,坐在李星雲原本座位上的,恰好就是李星雲的另一個追求者的閨蜜。她把這封信轉交給了那個追求者,後者將它扔進了人工湖裡。

林雪涵不知道這些,她固執地以為,李星雲已經收到那封信,他是故意裝作不知道的樣子來回避她。

一瞬間,認定自己已經表白失敗的她宛如五雷轟頂。她魂不守舍地登上了回家的地鐵,在地鐵上,她悄悄哭了。

學校與家之間不過十分鐘的地鐵行駛路程。下了地鐵後,她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有那麼一瞬間,真想要跳下站臺,讓自己在車輪下粉碎,來換取他幾捧眼淚。

但很快,理性勸阻了她,她只是邁著有些僵硬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家走去。

如果此時家中一切正常,或許,還能給她一些寬慰吧?母親已經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但她仍然能傾聽她的傾訴,用手輕輕地撫摸她的頭,給她一點溫暖。

但是,禍不單行,今晚,在這個家中,也要發生一場爭執。

那晚,她推開家門,一股飯菜的香味撲面而來。

這種香味,她好久都沒有聞過了。一直以來,她都是回到家後,自己一個人做飯。有時,懶得做飯,就泡碗泡麵,或者吃幾片面包湊合,又或者直接在學校食堂解決。

嗅著這股香味,她知道,父親回來了。

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父親。他一直反對林雪涵與李星雲的愛情,堅持要林雪涵與那個更有錢的男孩在一起,若是知道她表白失敗了,一定會更加努力推薦他吧?但實際上,無論她表白是否成功,她都不會和那個男生在一起。

因此,她原本想直接上樓,回房間睡覺。但轉念一想,父親難得回家一趟,若是就這樣把他晾在一邊,恐怕會惹他生氣的吧?到那時,她會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