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夢泣

“心武，今天是你的十七歲生日，媽媽特意為你買了生日蛋糕和禮物……”母親熟悉的聲音在心武的耳邊響起。心武坐在桌前，頭上戴著生日帽，桌邊圍坐著父母和心鈴，桌上擺著一個生日蛋糕，上面正好插著十七根蠟燭。

然而心武低垂著頭一言不發，淚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轉。理智告訴心武，眼前的這番其樂融融的生日景象，顯然只是他的一場美夢，他應該面對現實，早些醒來；但是情感阻止了理智，心武最終沒有拆穿這美好的假象，他一直希望父母能再為他慶祝一次生日，哪怕是在夢中。

“哥哥，許個願吧！”心鈴的聲音。

許什麼願呢？他現在最大的願望，便是自己的父母能夠擺脫宿命的束縛，在這場生日聚會過後，依舊能陪在自己身邊。他在心中默唸一遍這個願望，睜開模糊的淚眼，鼓起腮幫，想要一口氣吹滅生日蛋糕上的所有蠟燭。

“真像個小孩子！”父親開著心武的玩笑。

其實，在父母面前，無論老幼，所有人都是小孩子。心武也一直希望自己能夠再當一次“小孩子”。

這時，一陣風撞開了窗戶，無情的奪走了所有蠟燭的光焰，也使心武的願望和光焰一同幻滅。恍惚間，他看見父母都變成了紙片，隨著風飄出了窗外，又變成了兩隻蝴蝶，翅膀被雨點打溼，沉重地落在地面。屋內只剩下了一片黑暗，黑暗中只有心武、心鈴，還有桌上的蛋糕。

心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伏在桌上失聲痛哭。

“心武……”似乎是角心鈴的聲音，空靈而遼遠，如水滴一般純淨。

那並不是此時在身邊的心鈴發出的聲音，而彷彿來自於另一個世界。心武坐起身，側耳凝聽著那個聲音。

“醒醒，心武……”

心武終於又想起自己是在夢境之中，剛剛的生日聚會也只是一場夢境。在他萌生出離開這個夢境的念頭那一瞬，整個房間被一道白光照亮，白光吞噬了周圍的一切……

被哭聲驚醒的心鈴一直搖晃著身邊的心武，呼喚著他的名字，直至看見他的雙眼緩緩睜開。

“心武你終於醒了。又是生日聚會？”心鈴說。

心武坐起身，摸摸自己的枕頭，已經被淚水濡溼。“是啊……這已經是第三次了，每一次我都能察覺那是一場夢，但每一次我都不願醒來，直到夢境幻滅。”

心鈴輕輕靠在心武的肩頭上，輕輕撫慰著他，說道：“自從前幾天聽說了任炎和靈歌的十七歲生日就要到來，你每天晚上都會夢見同樣的事物……”

“但是，”心武說道，“這次的夢又有所不同。這次我印象最深刻的細節是我的父母變成了兩隻蝴蝶，在窗外被雨點打溼，落在地面。”

夢境在記憶中如白駒過隙，很快便會消失不見，唯有一些細節會念念不忘。昨天，心武記下的細節是手心突然的疼痛；前天，則是剛剛結識的淺晨出現在了生日桌旁。

這會不會是某種徵兆？

上次事件，也就是靈歌和任炎所參與的那起狐妖事件，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月，而眼下，兩人的生日就要到來。因為靈歌是被收留的孤兒，任炎的家人並不知道靈歌真正的生日，所以一直以來任炎的生日就是靈歌的生日，屆時一併慶祝。

“心武，”心鈴側頭看向窗戶上緩緩滑落的雨珠，“我一直在想，我們到底應不應該告訴靈歌他們命運在十六歲可能做出的安排？”

心武搖搖頭：“我想不應該。如果那是命運的安排，他們無論怎麼努力都是無法避免的，與其告訴他們讓他們整日擔驚受怕，還不如在那個時候到來之時讓他們自己接受。”

心鈴摸到手機，低頭看了一眼螢幕上的時間。凌晨一點四十八。

“今天就是他們的十七歲生日。或許，三並不是個很大的數目，那段命運程式碼沒有被執行？”

“但願吧。”心武躺下，望著天花板，喃喃道。

之前他們反覆向靈歌和任炎強調，儘量不要再參與調查靈異事件，否則會有悲劇發生。然而迄今為止，靈歌和任炎周圍發生的三起靈異事件，除了地傑中學那起事件是靈歌和任炎主動調查，其他兩件兩人都是被捲入其中。這很像是命運的手筆，似乎是命運特意的安排，兩人才會被迫再三使用靈力與惡靈或狐妖戰鬥，從而一步步推動悲劇的到來。

心鈴很快便再次入眠了，而心武卻依舊輾轉反側，已故的父母的形象一直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他回憶了許多與父母相關的事情，想起小時每一個不眠的夜晚，父親都會在他的床邊講著一個個故事，想起在廚房操勞許久之後，母親將飯菜端上桌時那眉開眼笑的樣子……“當時只道是尋常”，現在回憶起這一幕幕，心武感到於溫馨之中透著悲涼。

他想起父親最後的話語，那時他好像對自己即將喪生有所預感：

“守護好你的妹妹，走好你選擇的路。”

想到這裡，他看向身邊熟睡的心鈴，她似乎也在做著什麼不安的夢。現今，心鈴已經不再需要他的守護，隨著與鈴的融合一點點加深，她的實力也在與日俱增。

心武十七歲生日的禮物並非在十七歲時收到。在十六歲生日時，他的父母就已將一個禮物盒放進他的抽屜之中，囑咐他在十七歲生日時再開啟，因為那時，他們很可能已經不在……

禮物盒中是一條男式手鍊，此時就放在心武的枕下。他一直不捨得戴在手上，生怕汗水使它失去光澤。此時，他拿出那條手鍊，細細端詳著，透過夜視能力他只能看到一個輪廓和一些花紋，但並不妨礙他睹物思人。

終於，他也沉沉睡去了。房間裡只剩下了雨點打在窗戶上發出的有節奏的聲音。

再過幾個小時，韓靈歌和任炎將先後醒來，迎接這個最難度過的十七歲生日。但願他們足夠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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