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話通知家裡可能要多待一兩天後,我躺在一張沒有人睡的床鋪上,不久便進入了夢鄉。

在夢中,我又看見那個女孩楚楚可憐的樣子,像是在向我求救……

下午,我醒來。那個夢境一直在我的腦海中盤繞,揮之不去,而馬上我又要去和那個女孩交談。我努力讓自己轉移了注意力,讓那場夢在我的記憶裡快些消失,但是我一直忘不掉,只好默默埋在心頭。

我是在院長辦公室見到那個女孩的。鈴看來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間辦公室,很熟練的找了一張椅子搬到辦公桌前坐下。我示意院長暫時離開這裡。

辦公室裡只剩了我和鈴。鈴的面前擺著一堆空白a4紙和一隻黑色中性筆,書寫是鈴和我唯一的交談方式。

“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我說道。

鈴拿過一張白紙,用中性筆在上面寫道:“要問我的姓名還是其他?”

無論是娟秀的字型,還是言語的邏輯性,都顯示出了六歲女孩不該有的成熟。正常情況下,這時的女孩應該還在學習基本的漢字,然而據說鈴卻已具有了基礎的語言能力,其語文水平應該在至少四五年級小學生水平,有可能更高,我只是大概估計。

“不不,我已經知道了你的名字叫‘鈴’,鈴鐺的鈴。我想問的是一些關於你的個人經歷問題。”

“請隨意。”她寫道。

“你知道你的父母的任何資訊嗎?”

“不知道,在我還沒有記憶的時候,他們便拋下了我。”

“這樣啊。那麼……你是什麼時候學會的書寫和運用漢字?”

“我記不清了,可能是四歲時?”

“那麼你的智商應該是很高的,對吧?”

“或許是吧。”

“那麼,經常被一群比你智商低的人欺負,你的心裡是什麼感受?”

鈴沒有立即給出回答。她抬頭看了看我,嘴唇囁嚅著,似乎有欲言又止的感覺。或者說,欲寫又止。

過了很久,她寫道:“我可以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嗎?”

“不能。我猜想一下,悲哀、無奈、憤怒、絕望……”

她的眼睛中有了淚水。“除了憤怒之外,可能都有。叔叔,憤怒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的這個問題我一時無法回答。她從來都沒有憤怒過?

“呃……就像你全身的血液都湧上心頭,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急切的想要讓你憤怒的物件感到不安……我這樣說你能聽懂嗎?”

“這樣的話,憤怒真是一種糟糕的情緒。我從來沒有覺得過憤怒,只是覺得自己無能,都是因為自己的缺陷,才會被別人欺負。都怪我自己……”她開始哽咽了。

談話漸漸脫離了正軌,我開始勸她不要把別人的過錯全都安到自己身上,憤怒固然不可取,至少也要心平氣和。當我意識到我已經脫離了既定的話題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刻鐘。

鈴的情緒也漸漸平復。在問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以分散她的注意力後,我又問她:“你知道自己有靈力嗎?”

她沉默了一會,然後寫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