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四殿下知道你的身份。”蘇硯道,“一直讓他閉嘴的人不是你,是陛下。”

老皇帝將皇族的利益放在最前面,在岑氏江山面前,沒有兒女,沒有親情,只有利益。

當年二殿下母妃的家族落罪,情急之下謊稱誕下皇子,才獲陛下額外開恩。

這一瞞就是八年,老皇帝終於發現自己優秀的皇子成了皇女。他精明一世,在前朝掌控所有,到頭來卻掉進了一個妃子的算計裡。

老皇帝維穩了一輩子,最終決定將錯就錯。能發現這個秘密的,只有對所有謎題都瘋狂著迷的四殿下。

陛下一死,能捂住四殿下嘴巴的人也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與其背水一戰,不如先發制人。”

岑煅鈺抓緊垂在手心裡的繃帶,深深地看了一眼蘇硯。

“我不要。”

她的回答斬釘截鐵,身體燭火的影子裡越壓越小。

“不是每個人都是你,蘇硯。”

“你是天生的權力爭奪者,能在那些人裡面遊刃有餘。可是天底下更多的,是像我一樣的人。”

既然她不願意,送葬儀式要想其他的辦法了,總有別的辦法讓四殿下出不了面。

蘇硯掀開衣擺站起來:“殿下歇息吧。”

岑煅鈺眼睛顫了顫,在她離開之前抓住她的衣擺。

蘇硯步伐一頓,看見她赤裸著手臂,低著頭看不清神情。

“你是不是……對我失望了。”

岑煅鈺聲音平穩,但句尾向下的音洩露了其中的顫抖。

蘇硯抿了抿唇,面向她重新蹲下來。

誠如她所說,她們倆是不一樣的。

蘇硯在草木古籍記載裡面看到過兩種東西。

一種叫見血封喉,是高大的樹木,毒性極強,樹中汁液可奪人性命。

一種叫生石花,看起來與沙礫石頭無異,擅長隱蔽身形然後伺機反制。

生存的法子雖然各有不同,但是都在以自己擅長的樣子而活。

她們都身處逆境、向上而生,恰如兩株截然不同的種子,沒有人知道會結什麼樣的果。

蘇硯除了哄蘇閱以外,還沒哄過其他人。

她伸出手,環住女子的腰身,穿過臂彎虛虛地抱住了她。

二殿下的呼吸忽然重了幾分,不多時,蘇硯的肩膀莫名地濕了一塊。

“自古以來沒有先例,你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後人的先例。”

“你我之間沒有對錯,只有試錯。”

蘇硯回想了一下,覺得自己之前的語氣聽上去或許讓她有所誤解,難得解釋了一下。

“讓你歇息是真的歇息,不是在生你的氣。”

她們兩人互相擠兌、意見不合的時候多了去了,連實打實地捅刀子都有過。她若真的生氣,直接拔劍豈不是更解氣。

岑煅鈺清了清嗓子推開蘇硯,正色起來:“無論如何,先從送葬隊伍裡安排的人開始查。”

“已經在查了。”蘇硯嘖了一聲。

還是眼前這個陰晴不定,看上去就有病的岑煅鈺看著順眼一點。

“但是送葬的日子近在咫尺,殿下的時間可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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