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雨大人,大人已經走遠了。”傳令官輕聲提醒。

流雨回過神,將蘇硯的佩劍合鞘:“你們不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嗎。”

“哪裡不對勁。”傳令官搖搖頭,問旁邊的俞塗,“你今日清閑,怎麼不去守著蘇公子了。”

俞塗茫然抬起頭,木訥道:“公子在養傷,大人說需要靜養。”

流雨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在心底裡嘆了口氣。

她是這裡最好的醫者,卻也有一個見不到的傷患。

有時候表面看上去越正常的人,越有難以抑制的病根。

——

五指在扭曲,他看不清自己的身體。眼前的道路在搖晃,天空中日月同天,烏黑色的雨將他淋濕。

他走在刀刃上,避開暗處兇險的爪牙,雙腿被刀刃磨去血肉,最後只能匍匐在地上,一點一點向前爬。

要回去,一定要回去。

阿硯……

那孩子如今孤立無援,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時候——

在這時候什麼?

他拼了命地要去做的一件事情,突然間從他的意識裡消失了。

他愣了一下。

身下的刀刃慢慢融化,最後化成一汪清水,他低頭看去,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個沒有五官的人。

那個倒影做著和他不一樣的動作,從水面裡伸出一隻漆黑的手,觸碰到了蘇閱的手臂。

然後一個、兩個、無數個黑影從水中湧出來,將他淹沒。

離他最近的黑影在他耳邊低語,發出了怪異又熟悉的聲音。

這種聲音懸在九天之上,又近在咫尺。

“她做得很好,對吧。”

“可是還不夠,寧文侯府只需要一個主人。”

“你……會毀掉……”

“除掉……對嗎……”

後面的話越來越模糊,腦子裡像塞了亂糟糟的糨糊,蘇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黑影的拉扯下慢慢沉迷,水面淹沒到胸口的時候,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哥哥。”

穿著銀絲錦繡羅裙的年幼女子從後面摟住他的脖子。

蘇閱身體僵硬,動彈不得。

稚嫩的聲音如兒時一般親暱,從身後環抱的手臂還是孩童的大小。蘇閱低頭看去,水面下倒映的臉,分明是如今二十多歲的蘇硯。

“不要!”

蘇閱嗓音沙啞,從床榻上坐起來。

他的額頭冒著冷汗,胸膛不斷起伏,慢慢冷靜下來。

門口吱呀一聲,蘇硯推門進來,手裡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