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為我疼還是為姐姐疼?

她看著那個礙事的肚子,在腹頂順著往下用蠻力推下去。

程豫瑾絲毫不防備她這般舉動,只以為她是要給他揉腹,哪曉得腹中掙紮更甚,竟緩緩有了墜勢。

程豫瑾要握住她的手腕,被白傲月輕巧避開了,手下力道不減。

程豫瑾驚詫她哪來這麼大的力氣,又何以洩恨般按揉他的肚子。

“唔……月兒,別——”

他反應過來她在幹什麼,難以置信地望著她,左手顫抖著攥住她的小手,不許她再推:“你不想要它?”

白傲月絲毫不讓,維持著按壓的姿勢,甚至俯身逼得更近了些,眼睫輕顫,竟有細碎的水珠:“帶著這麼個累贅,怎麼上戰場?我幫你,你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不!”隨著白傲月再次狠按了一把,也分不清是傷口痛還是腹痛,更分不清聲音裡是抽氣還是冷嘶,程豫瑾道:“我從未當它是累贅,我要好好把它生下來。”

直到看著向來堅強慣了的人,此刻終於流露出一絲示弱的情緒,白傲月才微微收力,卻仍不肯後退半分。

“月兒,我有些腹痛,請太醫過來一趟吧。”

衣衫下傳來血腥味,白傲月掀開,他的中衣已被染紅。

她登時被嚇醒了。

她從未見程豫瑾這麼難受過,縱使在戰場上被人砍了幾刀,都不曾見他皺過眉頭。

白傲月也心慌了,吩咐小路子趕緊讓太醫過來。

她垂手立在一側,一時忘了自己是皇帝,倒還是那時做了錯事被打手心的小學徒。

年少時,程豫瑾掌罰,眸中滿是責備,不似現在,只是頹然垂眸,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太醫匆匆趕來,程豫瑾被安置在榻上,褪去上身衣衫,露出光|裸的肩膀。

“陛下,你先出去。”他也不叫她月兒了。

程豫瑾此刻面上有一絲罕見驚慌,汗珠從下頜滴落領口,攥住腹部衣衫的手青筋暴起。

白傲月便去外面等,見他身旁服侍的一個小僕有些眼生,對他那處傷卻是見慣了似的,便叫過來問了幾句:“怎麼回事?”

那人回稟道:“大將軍的傷乃是在平州作戰時,被流矢射中,又從馬上跌落。先帝去後,大將軍傷痛不已,連日操勞,太醫說是、說是……”

他年方弱冠,尚未娶親,這要叫他怎麼說出“動了胎氣”這種話。

“是麼……”白傲月聽罷,掀開簾子走了進去,對太醫道,“你們可得好好給大將軍治傷。”

她便也不叫他豫瑾。

那小僕本有心提提先帝,讓當今陛下看在皇姐的面上,也多心疼心疼鳳君,誰知說完了,陛下臉色更難看了。

程豫瑾伸出右手,堪堪攥住她的一截衣袖:“先、保孩子!”

寢殿裡血腥味彌漫,竟不知是傷口的血,還是身下的血。

白傲月雙目刺痛,這般時候了,他想的還是先保住他和姐姐的孩子。

白傲月施令:“先治傷!”

“唔,孩子,不好……”

自三月來,太醫一直都說胎象穩固,否則他也不會堅持親身上戰場,怎的今日只是推了幾下,就有種下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