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棋局 "裴相覺得這算盤打得如何?"女……(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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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是想去送虎符?”裴箏抹去唇邊血跡,”您腰間玉帶裡嵌著的半枚虎符,與翁主手中的正好能合成完整朱雀紋——當真以為陛下不知?”
女帝忽然輕笑。她將剩下的朝珠一顆顆扯落:”十年前孤將虎符一分為二,就知道會有今日。”珠子滾過血跡斑斑的青玉磚,”但孤沒算到的是...”她突然將最後一顆東珠塞程序豫瑾傷口,”你們倆都選了那孩子。”
暴雨漸歇時,裴箏的銀鈴鐺突然齊齊炸裂。她望著滿地殘片輕笑:”臣出發前,陛下可要帶什麼給翁主?”
女帝自鬢間取下支金累絲鳳簪:”把這個給她。”簪尾的東珠突然脫落,”告訴她...姑姑老了,戴不穩鳳冠了。”
當夜子時,程豫瑾站在潼關城頭望著裴箏車駕消失在官道盡頭。他摩挲著腰間玉帶,內側的朱雀紋正與懷中密信的火漆印嚴絲合縫——那上面印著的,是白瑩星十三歲時獨創的雙鸞纏枝紋。
而在千裡之外的雲中郡,白瑩星正對著銅鏡將鳳簪插入發髻。鏡中映出身後的金絲楠木棺,裡面躺著個與女帝容貌九分相似的老嫗,胸前放著本泛黃的《九章算術》,書頁間露出半截鈴鐺殘片。
鎏金鶴嘴爐騰起的青煙裡,十二垂珠冕旒後傳來玉石相擊般的嗓音。當值宮女踩過地衣上織金的朱雀紋,捧著玄狐大氅的指尖發顫——陛下已有五年不曾夤夜召見重臣。
裴箏踏著子時梆子聲邁進殿門時,正見白傲月用護甲挑開燻籠銀罩。迸濺的火星落在她逶迤的絳紗袍擺,灼出細小孔洞裡露出內襯的冰蠶絲,隱約透出鎖骨處蜿蜒的舊疤。
”平陽郡主的喪報,裴相看過了?”
女帝突然將密匣擲在蟠龍柱礎,銅鎖撞擊聲驚得梁間宿鴉振翅。裴箏俯身拾起飄落的素帛,瞳孔驟然收縮:帛角暗繡的孔雀翎紋,分明是南詔死士傳遞密信的標誌。
”西境軍說郡主難産血崩...”裴箏官袍上的獬豸暗紋在燭火下泛青,”但産婆剖出的銅符,倒讓臣想起永慶四十七年掖庭局失蹤的彤史。”
白傲月頸間血玉瓔珞突然發出蜂鳴。她反手將案頭紅梅連瓶掃落,瓷片迸裂間露出花枝底部纏繞的銀絲——正是三日前白瑩星捧著梅瓶時,腕間跌落的那縷。
白瑩星對著菱花鏡抿開唇上胭脂時,銅鏡邊緣突然凝結冰霜。她將染著靛藍汁液的指尖按在鏡面,血跡般的藍順著紋路滲入鏡背陰刻的鳳凰目。
”姐姐終究疑我了。”
妝奩底層暗格滑出半枚銅符,與喪報中提及的殘片嚴絲合縫。鎏金點翠步搖被她插入發髻時,尾端珍珠突然炸裂,滾出顆米粒大小的蟲卵——這是今晨裴箏藉著整理卷宗,在她袖口留下的苗疆噬心蠱。
閣外傳來細碎腳步聲,白瑩星迅速將染藍的帕子丟進炭盆。靛青煙霧騰起時,她瞥見窗外值夜太監的燈籠突然熄滅,梅枝在雪地上投出鬼爪似的影。
”翁主萬安。”掌事嬤嬤捧著鎏金纏枝手爐跪在簾外,”陛下傳您去暖香塢...說是要賞新開的藍雪草。”
白瑩星撫過腰間饕餮紋玉佩,玄鐵戒面在她掌心烙出紅痕。三日前裴箏在太液池畔”不慎”跌落的密信,此刻正在玉佩夾層嘶嘶燃燒——信上南詔文字寫的分明是”子蠱已成”。
地龍烘得滿室馥郁中,白傲月正用金錯刀修剪藍雪草枯葉。聽到珠簾響動,她腕間翡翠鐲突然炸開裂紋,碎玉飛濺處露出內層玄鐵,刻著的生辰八字赫然是白瑩星的。
”姐姐這株藍雪草,比太醫院養的更豔三分。”白瑩星俯身輕嗅,裙擺掃過青玉花盆上陰刻的蟒紋——那本該是親王才能用的規制。
女帝突然掐住她後頸,沾著花汁的護甲刺入血管:”永慶四十七年臘月廿三,你在哪?”
白瑩星恍若未覺地撫上姐姐腕間鐵環,指尖藍痕滲入篆刻的”永慶”二字:”那夜掖庭局走水,妹妹正在冷宮給平陽姑姑送金創藥啊。”
琉璃燈爆出燈花,映亮白傲月驟然蒼白的臉。她終於看清妹妹耳後硃砂痣——與當年燒死在冷宮的那具女嬰屍首,位置分毫不差。
裴箏摩挲著密匣邊緣的孔雀翎暗紋,將沾了藍雪草汁的銀針浸入藥湯。針尖浮現的南詔咒文,竟與女帝指環內側的銘文互為倒影。
”大人!”暗衛突然撞開密室石門,”翁主的轎輦往太廟去了,跟著的宮女袖中藏著苗疆銀鈴!”
案頭燭火轟然竄起三尺青焰,照亮牆上懸掛的《北疆山河圖》。裴箏用匕首挑開裱糊層,露出夾帶的血書——正是平陽郡主筆跡。
窗外傳來破曉鐘聲,她將血書湊近燭火,卻發現”蠱”字下半截被靛藍染痕覆蓋。這顏色與白瑩星今日衣袂上的汙漬,恰如禦花園那叢異變的藍雪草。
白瑩星跪在列祖牌位前,將半枚銅符按進供桌凹槽。青銅獸首口中緩緩吐出玉匣,內裡帛書上的”白傲月”三字正被蠱蟲啃噬。
”你以為換了命格就能當女帝?”白傲月的聲音自蟠龍柱後傳來,她手中握著另半枚銅符,”當年母後用你的心頭血養蠱時,早算到今日。”
白瑩星突然輕笑,腕間銀鈴震落窗欞積雪。供桌上藍雪草汁寫的咒文開始蠕動,竟與太廟地磚下的南詔祭壇産生共鳴。
”姐姐不妨看看銅符內側。”她染藍的指尖劃過玉璽拓印,”當年被蠱蟲噬咬而死的,真的是先帝嗎?”
驚雷炸響在太廟金頂,暴雨裹著冰雹砸碎琉璃瓦。兩人同時望向轟然洞開的地宮入口,裡面傳來的嬰兒啼哭,與永慶四十七年雪夜的聲音重疊。
裴箏舉著火摺子跌進地宮時,正見雙生青銅樹上掛滿寫滿生辰八字的符紙。白家姐妹隔著血池對視,池中倒影卻是彼此的面容。
白瑩星突然扯開衣襟,心口處的疤痕綻開血花:”姐姐的噬心蠱該發作了吧?畢竟你戴著我骨灰煉的指環...”她染藍的指尖插入傷口,扯出半截刻著”永慶”的銅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