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雲樂倒是不再尖叫,卻也不回答她的問題。

白傲月如今已經摸透了他的脾氣,順毛道:“隨大官人您就行行好,告訴我吧。”

隨雲樂賞了她一眼,燙嘴似的解釋道:“是在臺上的時候,老子在上面演得那麼賣力,都是因為懷了你的崽子們,它們在裡面一鬧,我就跌了一跤,當時我就覺得不對。”

白傲月去摸他的尾骨,隨雲樂若是要化形,便是從這兒張開尾巴的。“是磕到這兒了嗎?你覺得怎麼樣?”

隨雲樂咬牙切齒地道:“我都吼了一路了,你還問怎麼樣?當然是要痛死老子了!”

“你怎麼也不說呀?八成是因為有幾塊脆骨被撞歪了,卡在産口處,所以這蛋才生不下來呢。若是再尖銳一些,恐怕連蛋殼都要劃破了。”

“那我說了能怎麼辦?你現在能給我正骨嗎?還不是要先生下來!”隨雲樂反駁道。

“說的也有道理。”白傲月淡定點頭,“若是陶先生在就好了。”

可是隨雲樂是堅決不肯去請大夫的。他好不容易擺脫那些戲迷,若是再把先生請來,他們一定會循著蛛絲馬跡找到這裡來。他在人間從沒有現過真身,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所吹捧、崇拜的是一隻孔雀精,還只是個妖精,連個散仙都不是,人們會怎麼看他?

“雲樂,你再忍著些,我現在只能試一試,用全力將第一個小崽子推出來,可能會壓到尾骨上。”白傲月越發不安,骨頭的錯位,她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痛楚。只是若再不將孩子娩下來,他就要有生命危險。身下的血讓她看得心驚,白傲月將手放在胎腹位置上,卻不敢再去看。

她只是看準時機,隨著再一波的收縮來臨,猛地往下推去。

這一推,隨雲樂倒是沒有再尖叫。白傲月睜眼時,發現他暈了過去。小花雀興奮地撲著翅膀,“嘰嘰嘰”叫著。白傲月往旁邊一看,原來第一顆蛋總算是生了出來。

可是這該怎麼辦呢?那蛋晶瑩白皙,上面沒有任何的血汙。難道隨雲樂還要把它孵出來不成?

隨雲樂醒過來,看著她往蛋殼下面鋪草團,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你想得美!我怎麼可能去孵蛋?你休想讓我做這種事!”

他可是堂堂的三界名伶,要是被人知道孵過蛋,那成何體統?

“可是,按理說應該有一隻小孔雀在裡面的。”白傲月無奈地說道。

小花雀跳到一旁,用自己小小的翅膀將蛋固定住,再用自己的體溫將它捂暖。結界內自然是沒有風的,但蛋殼也冷得很,並非像玉一樣觸手升溫,而是離了體之後就冰涼下去。

“還有一刻鐘就過了時辰了。”當紫微垣升到中天時,卵殼內傳出清越的叩擊聲,七彩光暈透過晶狀外殼,映出幼雀梳理羽毛的剪影。

白傲月將手捂上去,就在她的掌紋貼近蛋殼的一側,隨著她掌紋的走向,蛋殼緩緩出現裂紋。她將手離得開了一些,那些裂紋便不再向周圍發展。見狀,她索性將兩隻手都捂上去,慢慢地,蛋殼整個出現裂紋,然後便稀裡嘩啦碎了一地。

這一隻乃是一隻金色的孔雀,金色的冠、金色的羽、金色的腿、金色的長頸。只是這聲音著實難聽了些。白傲月勉力剋制住自己想要捂耳朵的沖動,正對上隨雲樂丟過來的、想要抓她漏洞的眼神。

她立即送上一個大大的微笑:“你猜,是男是女?”

“男。”隨雲樂言簡意賅。

“那我就猜女。”白傲月將手放在地上,小孔雀就跳到了她的掌心中。她極為愛不釋手,本以為它短短的羽毛會有些紮手,可撫摸起來卻依舊是柔軟的。新生的面板還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小孔雀一頭跌進她懷裡,渾身散發著溫熱的草木氣息,爪尖殘留的鱗狀紋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翅根沾著幾片未褪淨的翠色絨毛。

只是小孔雀的身上還沾著血,白傲月立刻拿出國師為她提前準備的器皿,將這第一滴血好好地儲存下來。

小孔雀也是極為新鮮地看著周圍。它看見隨雲樂躺在一旁,卻並沒有多大興趣似的,只繞著白傲月飛來飛去。隨雲樂有些看不慣:“它倒是這麼親你,忘了是誰千辛萬苦把他生下來的。”

白傲月感嘆:“這不愧是隻神鳥,一出生就靈力這麼強。”

隨雲樂道:“它還不是吸收了你的能力。”

白傲月笑道:“那你承認嘍?”

“我承認什麼了?”隨雲樂反問。

“你的靈力還不是……”他正要說,卻突然想起來,白傲月的靈力是誰給的,立刻又咬了唇,不再說話。

小花雀知道産程還沒結束,就先帶著老大出去,臨走前繞了一圈,給白傲月豎了個大拇哥。

白傲月沖隨雲樂一仰頭:“怎麼樣,我猜對了吧,是隻雌孔雀哦。”

隨雲樂卻道:“那你以後可別想看見開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