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刻才到辰時。”

白傲月令衛安平身:“朕知道,朕又何嘗不心疼鳳君?再過一刻鐘,只消一刻鐘朕就進去。”

衛安死死跪在地上不肯起身:“陛下,太醫說鳳君脈象虛浮如遊絲,只怕、只怕……”

“什麼!”醍醐灌頂一般,白傲月轉身往裡走。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害死過湛凜生一次了,難道還要再害死程豫瑾?

自己在做什麼,由著他痛,不肯讓他們的孩子落地?湛大人身份特殊還能救,程豫瑾可是個凡人吶,自己哪裡再去求起死回生的方法呢。

想通這一關竅,白傲月徑直沖向那團淩亂錦褥。

國師忽然站出,攔住她道:“陛下現在若要進去,那就功虧一簣了。”

白傲月猶豫道:“太醫不是說,胎兒還在裡面頂著,下不來。朕擔心到了時辰,還要再多等一會兒。”

“只有一刻鐘而已,陛下三思。”國師退開一步。

人人都叫她來三思,她三不了那麼多思。

她不敢賭:“想必沒那麼快的吧,朕先進去。”

白傲月下了決心,要國師繼續去祈福,自己轉過屏風,走了進去。

一見內室的情狀,白傲月渾身一顫,鳳君濕透的額發粘在頸側,唇上凝著紫紅血痂,指尖還纏著玉佩的流蘇。

白傲月盯著掌心碎裂的玉佩,讓她不敢用力擁抱,只輕聲問道:“豫瑾,你覺得如何?”

我並非是要害你如此的……程豫瑾向來覺得她們姐妹倆神神叨叨,不管是張道人還是國師,都不該過從甚密。白傲月若是和盤托出,程豫瑾大概只會覺得她被人洗了腦。

太醫們焦急的心如同放在火上油煎,又不敢催促,只能還是由院判領頭,請她再靠近一些。

她上前去攜了程豫瑾的手:“再忍一忍,就快下來了。”

程豫瑾起酸脹的後腰,腹中突然竄過刀絞般的劇痛。他引著她的手按向胎動最兇的位置,看見他單薄中衣下凸起的胎動痕跡,像有把匕首在皮下游走。

她扯開他衣襟,將冰涼的兵符按在痙攣的腹部:“朕再信你一次。”

胎兒的踢打讓兵符在面板上烙出青紫,程豫瑾悶哼著弓身,發絲掃過她手背。

“豫瑾,先別用力好不好?”

在場太醫聽了皆心頭一窒。

絞痛突然升級,他咬破舌尖才嚥下呻吟。

“它還不想出來……”白傲月突然封住他顫抖的唇,掌心貼著他痙攣的腹部畫圈兒,“忍一忍先別生,再幫我一次。”

程豫瑾昏沉間呢喃,白傲月聽不清他說了什麼。

自打她進來,腹中胎兒已露出半個頭,程豫瑾藉著宮縮發力,哪裡是控制得住的。

“豫瑾,別……”她按揉他腹底,輕輕託著,“再忍一忍好不好?”

一剎極致的安靜。

太醫忽然展開笑容:“哎呀,陛下真的是神了!”

“真的是有天命所在!”

“瞧,這小皇子不就下來了!”

白傲月不敢去看,她曾經想要親手把這個孩子推下,如果那個時候便保不住的話,他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心疼?

白傲月估算著時辰,應當差不多,將被角給他掖好,安慰道:“豫瑾,你好好休息,別多想了。”

她連忙出去問國師:“現在是什麼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