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甫坤已死,榮臨晏在京失了依仗,先前他盼望的仕運亨通全部化為泡沫幻影,一切都成一場空。

榮家人無處安身,灰頭土臉只得洩氣回了老家,但榮臨晏始終不見蹤影,叫寧玦想報複回去都難。

後來,是裘束秘密給寧玦來信,告知了其中實情。

原來這段時日,榮臨晏無故失了蹤跡,竟是被裘束生擒,關進地窖裡去了。

兩人沒有別的仇怨,唯一的牽扯就是楊芸,裘束最終還是沒將楊芸放下,尋機抓住了榮臨晏,逼得楊芸來與他相見。

楊家其他人趨利避害,眼見榮臨晏沒了靠山,攛掇楊芸與其和離,之後留在京城另嫁旁人,楊芸沒有答應,執意與榮家一道回季陵,卻在回程路上,單獨離開車隊,與裘束相見。

楊芸說,願意用她自己來換榮臨晏,從此她和他走,遠離京城,只為還榮家一個安寧。

裘束嘲諷楊芸,真是對有情郎一片苦心,用情至深。

這番話刺激到楊芸,她情緒不穩,大吵大鬧,用各種犀利的言語反諷回去,不吃一點虧。

裘束不和她計較,大概也是賤,向楊芸確認一遍,是不是真的他放了榮臨晏她就跟他走,楊芸不情不願點了頭,於是裘束趁人之危,趁火打劫,離京時放了榮臨晏,卻將楊芸帶走了。

這麼一走,旁人只知楊家的小女兒是遠嫁了,至於她到底是久居在季陵,還是四處闖蕩,都不重要,也無人有興趣刨根究底地關注,故而楊家的面子保住了,裘束的要求也達到了,至於榮家,自此也算風平浪靜,唯獨楊芸,舍了自己將軍府千金的身份,不情不願又受脅迫的,竟跟著他一個居無定所的流寇走了。

讀完信,寧玦只想,這裘束還真是個榆木腦袋。

他作為局外人,不過只聽三言兩語的敘述,都察覺出楊芸對他動著真情,唯獨他自己,當局者迷,竟看不透,還與榮臨晏爭風吃醋。

對楊芸而言,榮臨晏不過是為她孩子體面降生而找來的傀儡丈夫罷了。

讀這封信時,寧玦正趁著天氣不錯,帶著白嫿在城郊溪流邊踏青郊遊。

見他專注太久,白嫿好奇探頭,問他是何人來的信,她認不認識。

寧玦對白嫿無隱瞞,也不顧信的主人要不要他保守秘密,反正白嫿想知道的,他都會全部坦實,並無原則可講。

“裘束的信。”

“裘束?此人是誰啊。”

白嫿確實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寧玦遂言簡意賅介紹起這位動亂京城城野的流寇首之名,同時,又提了提他與楊家千金的愛恨糾葛。

聞言,白嫿捂嘴驚訝:“你的意思是,楊芸與裘束才是真正的一對,那我表……那榮臨晏呢?”

出了先前那事後,白嫿再提起榮臨晏,大多時候不再稱呼其為表哥了,而是直呼其名,只是長久的習慣很難一時改變,她經常說順口時禿嚕出來,再後知後覺地改正。

寧玦回:“擋箭牌罷了。榮臨晏擂臺拔籌,算是風光,楊芸對其一見傾心的理由說得過去,加之榮家相比於將軍府,到底勢單力薄,楊芸綜合考慮,最終選中榮臨晏替人接盤。”

這位楊家千金,真是傳呼其神的大膽。

若是換作白嫿,她是怎麼也想不出這樣驚天動地的法子來的,心頭不禁暗生幾分敬佩,但並不會效仿。

又想,先前自己對她深閨怨婦的印象實在留之淺薄,人家這般有想法,有性格,一定是位奇女子。

白嫿收神,還想問些別的,可話到嘴邊欲言又止,有所遲疑。

她的小表情被寧玦盡收眼底,什麼心事都瞞不住。

寧玦陳述的口吻道:“你是想打聽榮臨晏現在如何了。”

白嫿沖他笑笑,也很坦然,揶揄問:“這位公子,你是會讀心之術嗎?”

“太瞭解你而已。”寧玦抬手,正了正白嫿頭上的帽簷,正午光照最足,他怕她那渾身的嫩皮不小心被曬傷著,做完才說,“榮臨晏被裘束放走,之後原本該與榮家人相會,然而他遲遲未露面,沒有回京,也沒有往季陵去,最後出現的地點就是裘束所在的鄆城,自那後,便蹤影全無了。”

失蹤了。

白嫿抿抿唇,若有所思的樣子。

寧玦安撫她道:“嫿兒放心,榮臨晏若往京城來,躲不過我的眼線,現在他靠不上紀甫坤,僅憑一人之力,很難掀起風浪,更不會對你再造成任何威脅,上一次,他不過是鑽了我不在京城的空子。”

白嫿並不擔心這個,有寧玦在身邊,她心中本能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