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複遲疑想勸一句,一時沒想好合適措辭,寧公子已經先一步出聲表態了。

“劍譜的事,我有分寸,也知道輕重。至於白嫿,我一點也不大方,這個忙你幫就留,不幫就走。”

“好啊,因為個禍水連兄弟都不認了,以前我怎麼沒看出來你這麼重色輕友?她要是自家弟妹,我這忙上刀山下火海都能幫,可人家現在馬上要成榮臨晏的媳婦了,心不在你這,這忙我幫著都沒勁,特沒勁你懂嗎?”

臧凡氣得臉紅脖子粗,說完甩頭就要走。

陳複想攔,又覺得自己沒立場,抬起手臂僵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寧玦轉過身,突兀說了句:“怎麼不能當弟妹看?若是這樣想能叫你心裡暢快些,如此也無妨。”

臧凡腳步頓住,略微琢磨了琢磨,問道:“什麼意思……你說真的?是我想的那樣?”

陳複在旁根本聽不懂,什麼這個意思那個意思的,他不知這是什麼啞謎,到底是人家做兄弟的有默契,轉著彎的話都能聽明白。

寧玦神色不變,簡單回:“嗯。”

臧凡神色有點怪,眼睛骨碌轉了轉,先前的慍色不再,表情同樣沒那麼憋屈了。

“我就是看不慣榮臨宴得意忘形那樣,劍譜的事你心裡有數就好,這回讓他吃了暗虧,算是給他點教訓,行,是你的人,這忙我幫。”

臧凡突然轉了口風,陳複則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看著兩人,一頭霧水。

……

與榮臨晏的人碰面後,寧玦計劃先行一步將人帶走,善後的事則交由臧凡與陳複去辦。

掩護寧玦離開時,臧凡與陳複算是配合默契,一個帶人蒙面劫掠,聲聲囔囔,作兇戾氣勢,將嫁妝搶得一箱不剩。

一群假裝悍匪的小廝們,只會些花拳繡腿,哪打得過陳複這些真正闖蕩江湖,經歷過風風雨雨的幹家子們。

至於臧凡,刻意遲一些出現,三方混亂交手,叫人很難弄清楚到底誰與誰是一夥的。

總之,一方假裝成真盜匪,另一方則扮成正好路過的鏢隊,臧凡本色出演,從容自然,一副正義儼然、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本地好心人模樣,陳複看了,自愧不如。

如此行事,待榮臨晏追查到最後,只會得到一個結論:人是被真匪徒劫走的,待他們正準備對錢財下手時,臧家鏢局的人巧合路過,仗義出手,幫他們避免了錢財上的損失。

至於嬌滴滴的新娘子,鏢局的人來得晚,愛莫能助,唯一能幫上忙的,就是派人跟著四處找找,盡一份心力。

榮臨晏不辭辛苦,一去追查了幾個時辰還是一無所獲,回來後,看到臧凡出現在自己眼前邀功似的笑得意味深深,心裡極其不痛快。

臧凡與寧玦有私交,這在季陵可不算是秘密。

榮臨晏本就多疑,當然不會相信這種時候遇到臧凡只是巧合,但苦於拿不出證據直接證明嫿兒失蹤與他們有關,一口氣只能生生憋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色漸暗時,城中來人報信,說楊小姐久等不到公子回府,大發雷霆,揚言自己堂堂將軍府千金竟不被重視至此,簡直羞辱人,非要到大將軍王面前告狀訴委屈不可,眼下老爺夫人正在竭力勸攔著。

榮臨晏聞言只覺頭疼,不得已,只好打道回府,解決棘手之事。

至於追蹤嫿兒的下落,他只能放緩,從長計議。

……

寧玦帶著白嫿向西騎乘三十餘裡,風塵僕僕,總算到了落腳的地方。

下了馬,白嫿走動活動腿腳,跨在馬背上被顛了一路,腰窩和腿根都有點受不了,筋骨慢慢舒展,僵硬感消除,身體勉強輕便一些。

寧玦將韁繩交給看門的,隨後帶著白嫿走進邸店大門。

邸店佔地範圍不小,進門一路向裡,右手邊是倉庫,左手邊是交易區,列著不少櫃臺貨架,繼續往裡,過一扇門,才到住宿用餐的生活區域。

白嫿邊走邊默默觀察著,從房屋牆壁泛黃的程度可以推斷,這邸店設立應當有些年頭了,房子雖然老舊,好在堂內窗明幾淨。寧玦大概是這裡的熟客,進門後與店掌櫃頷首簡單打過招呼,沒有選房間,領了鑰匙直接帶著她輕車熟路地上了樓梯。

住宿區域一共有兩層,他們的房間在二層最靠裡的一間,位置偏仄,但視野景緻不錯,窗子開啟,正對不遠處的山野叢木,濛濛嵐煙。

只是這會兒時辰晚了,有好光景也看不到,等明日太陽升起,掀開簾子一瞧,保準有好風光。

寧玦閉了門,又將窗簾拉嚴,順勢點上三根蠟燭,火芯一燃,室內陡然變得明晃晃的敞亮。

暈黃的光圈柔和落在兩人身上,襯得彼此面目格外深雋。

四目相對,誰也沒有率先開口打破眼前安靜的氛圍。

一股無名火在暗戳戳愈燃愈烈,室內升溫,吐息加沉,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近,彼此默契看向對方的瞳眸,裡面只映出自己的影子,內心別樣的滿足。

寧玦話音沙啞,更主動一些:“嫿兒,我很想你,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