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不可成婚

隊伍停至溪河邊, 白嫿從關押寧玦的車廂內下來,面色如常地走近溪岸,蹲身捧起一掌心的水淨臉, 待溪水流了流,她撥劃兩下,又重新捧起一把貼近嘴邊, 飲下潤過喉嚨。

這時, 榮臨晏從她身後靠近, 伸手遞過來一條幹淨的白色棉巾。

白嫿抬頭愣了下,遲疑接過手,出聲喚人:“表哥。”

榮臨晏嗯了聲, 在白嫿身邊同樣蹲下去。

他是牽馬過來的,一手握著韁繩洇馬,另一隻手執著水囊浸過溪面灌滿水。

白嫿在旁正猶豫要走。

榮臨晏開了口:“嫿兒,你進去勸了寧玦什麼?先前他那麼油鹽不進,不惜絕食反抗, 現在這麼快改了主意,態度配合不少, 看來還是你面子比我大得多。”

白嫿沉默了下,平靜回:“也沒什麼, 我只是勸說他,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若他想日後向我與表哥尋仇,不如韜光養晦忍過一時, 等之後尋到機會,自能還報今日被困之辱。”

“你這話……”榮臨晏似笑非笑的,打量白嫿兩眼, 見她一派自若泰然,嘆口氣說,“也沒必要激著他與我們結仇。”

白嫿直言:“表哥背後施計,而我是執行者,我們與寧玦的樑子早就結得徹底,應該不會因為我的一兩句話再改變什麼。再者說,就算寧玦有回來尋仇的機會,我有表哥相護,有何可懼?”

白嫿少有的恭維,榮臨晏聽了自然受用。

他面上浮起幾分神氣,順著白嫿的話接著說:“自然,有我護你,宵小之輩豈能傷你分毫?”

白嫿淡淡回應一笑。

榮臨晏看著她,又問:“寧玦進食後,可有對你說過什麼別的有價值的話嗎?你在車廂裡陪他待得時間不短,顯然他對你還存幾分耐心,這是個好機會。相比較,他對我與付威則冷淡得多,問話不回,始終闔眼沉默,拒不配合。”

白嫿努力不去回想,剛剛她在車廂裡是如何努力“陪伴”寧玦的。

她面上正色,口吻認真,回道:“表哥,潛伏在寧玦身邊的人是我,實際做出背叛之舉的人更是我,寧玦對我的恨意,大概遠甚過你與付威副堂主。假如說表哥遞給我一把鋒利匕首,那便是我親手將刀刃捅進了寧玦身上,如此,他憑什麼願意把所謂的有價值的話吐露給我?他沒有看到我就眼紅起殺念,我已經是鬆口氣了,與他近距離再接觸,也是硬著頭皮完成表哥交代的任務,至於其他,我當真探問不到了。”

白嫿這番話,叫榮臨晏聽得直汗顏。

他也意識到,表妹身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助他把事情推進至此,已經是盡心盡力了,他不該強求更多。

榮臨晏當即表態,看向白嫿神色誠摯言道:“嫿兒,表哥知你在竭力助我,我內心感激又慚愧。你放心,等我們回到季陵,我立刻叫母親為我們的婚事做準備,你是我的人,我會永遠護住你,待登擂事畢,我便馬上找門路尋關系,盡全力幫澍安兄解困,你安心就是。”

聞此言,白嫿抿唇未語。

曾經,能順利嫁於表哥,是白嫿的一樁心願。

此事並不關乎她有多麼喜歡榮臨晏,而是父母故去後,她輾轉漂泊,過夠了寄人籬下的日子,只想成婚後能得一安穩容身之處。

而如今,她經歷了太多事,也結識了別的人,體驗過更多,再不複當初的心態了。

見榮臨晏還在等自己的反應,白嫿收神,回複說:“眼下開擂在即,表哥需全身心投入武學習練,務必登擂拔得頭籌,至於兒女情長,不如緩後再議。”

榮臨晏卻說:“嫿兒體恤我,可我如何能叫你受委屈,先前派你上峴陽山時我們便說好的,待你一回,我們便立即準備婚事,此事我一直記在心上。”

聽到這裡,白嫿不動聲色錯開目,不禁在心中暗嘆一聲世事無常。

當初表哥向她應下這一諾時,她還惴惴不安過,害怕自己走一遭虎穴狼窩,回來後被表哥嫌棄,他會反悔不肯踐行承諾娶她。

而此刻,表哥那番仿若深情的話出口,白嫿不覺任何慶幸,反而倍感壓力。

她甚至想,如果表哥將此事應付過去,絕口不提婚嫁之事,她反而會覺得輕松。

白嫿心中喟了口氣,喃喃道:“我知表哥心意,但我兄長一日未從囹圄脫困,我便一日無法安心,我已無父母雙親了,若真要成婚,只盼望兄長能來送我出嫁,所以……我想婚事可以稍放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