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玦視線不移,關懷又問:“是累了嗎?”

白嫿回複:“沒有,只是在想我跟隨公子一道過來,除了打擾到你,什麼用處都沒有,要不公子繼續單獨習練,我先回去準備飯食吧。”

“不急。”寧玦攔住她,說道,“我一人習練其實也很無趣,你在旁陪我,很好。”

白嫿垂頭,聲音幽幽的有些低:“可我什麼都做不了,更幫不上公子的忙。”

她情緒不高得明顯,寧玦看她兩眼,忽的問道:“你會跳舞嗎?”

白嫿一怔,沒想到寧玦話音一轉,問得這麼突兀。

她是會跳的,幼時因得皇後喜愛,白嫿與京中其他幾位貴女一道被選進宮做了公主伴讀,這些金枝玉葉、掌上明珠們,每日陪伴公主學的內容精練又有趣,實用且風雅。

譬如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音律樂器等等,休閑活動則更多,投壺賞花、執棋博弈、舞會月宴……生活可謂豐富多姿。

公主偏愛舞,故而伴讀期間,除去那些必學技能外,白嫿每日接觸最多的便是跳舞。

宮裡不缺樂師舞伶,皇後娘娘又於宮外廣邀名師,日複一日接觸下來,白嫿自然跟著學成一些。

只是公主任性,不喜端雅的舞步,反而喜歡充滿異域嫵媚風情的胡旋舞,還有曼妙輕盈的桃夭舞。

美則美矣,但跟端雅一詞半點不沾關系。

因怕被嬤嬤管訓,公主便帶著她們偷摸摸去跳,學得還有模有樣,那時都是孩子心性,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幼稚冒失。

所以,因著這段經歷,最後白嫿學成的最熟練的一支舞,就是不甚端雅的——桃夭舞。

直到現在,她依舊還有肢體記憶,能舞得流暢。

白嫿正準備點頭回應寧玦的發問,可話到嘴邊又謹慎想到,習得桃夭舞,是伯爵府千金的閑來消遣,如今她的身份不過一個普通鄉野丫頭,哪有機會學得此舞?

想要言否,卻見寧玦目光切切,似是期待她能給出肯定的回答。

白嫿猶豫了。

最終,依著心裡正騰冒的愧疚心理,她不想叫寧玦失望,如實點了點頭。

“會一些。”

寧玦打聽:“何時學的?”

白嫿忐忑回複:“幾年前跟閨中姐妹一起習練的,她家裡有親戚曾在宮裡當過舞伶人,出宮以後,技藝還在,我們便跟著學過些舞步皮毛。”

寧玦點點頭,沒有再問其他細節,好似對她所言並不起疑。

他徵詢問道:“你休息時可看我舞劍,我若練得乏味了,可否賞賞舞呢?”

原來是為這個。

白嫿遲疑了下,垂著眼,想了想後還是應允點了頭。

此刻他所提的任何要求,只要不違她的底線,她都願意去做,去努力完成。

寧玦唇角稍揚,抬手撫了下白嫿肩頭,旋即背身邁步,離她遠些。站定後,抽劍出鞘,閃過寒芒。

他身形沉穩,劍身卻迅疾變幻連綿,慢慢漸入佳境,劍身彷彿成了活物,如靈蛇吐信,又似遊魚戲浪。幾套連招使出,雷劈電掣。劍氣呼嘯間,地上枯黃的落葉全部被席捲而起。

而寧玦站在最中心的位置上,月白衣袂飄飄,面龐冷酷清寒,與劍的寒光相映襯,脫俗出塵,不似凡人。

賞心悅目。

白嫿看得愣愣出神。

她不敬心想,哪怕是對劍意一竅不通之人,只賞公子的清逸身姿,大概都能看得盡興。

半柱香的功夫過去,寧玦收斂鋒芒,揮劍速度漸緩,直至慢慢停下,收劍入鞘。

他微有喘息,走到白嫿面前站定,看著她,眼神從銳利凜寒,變成冰山消融一片旺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