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放她離開

翌日清晨,白嫿轉醒。

她抬手輕搭在前額上,沒有立刻睜眼,而是轉動指腹揉了揉太陽穴,以此緩解頭痛。

記憶斷在筵席間推杯換盞中,她腦海裡記得的最後畫面是被綠蘿村兩位性情豪爽的嫂嫂拉著吃酒,盛情難卻之下,她不願在大好日子掃興,只好捨命陪君子,對碰多飲幾杯。

再之後的事……

她輕蹙眉心努力回想,記憶朦朦蕩蕩,不甚清晰,唯一有點印象的便是,回來路上,公子好像抱了自己,還一路抱到了竹屋。

擁抱的畫面虛虛實實,但應該確實發生過。

白嫿不自然地抬手撫了撫臉頰,感覺到一絲熱意和赧然。想到什麼,她立刻低頭檢查自己的衣裙,雙手下意識捂在領口處,發現渾身上下只有外衫和鞋襪褪下,其餘一切如常,這才鬆了口氣。

其實,她不該有此疑心的。

與寧玦相處接近半月,她自覺已經接觸到他的真實秉性,知曉他並非如表哥所說,是好女貪色的輕薄之徒,反而自矜傲物,尋常人難以入得他眼,這樣孤高狷介的獨行劍客,又怎屑於去做趁人之危之事。

不知表哥所獲情報如何探得,竟與真實情況出入這麼多。

收攏思緒,白嫿抬眸向門口望去,兩扇木門嚴嚴闔閉著的,堂屋外靜悄悄的聽不到絲毫動靜。

寧玦大概不在,她猜測。

白嫿起身,換了套衣服,去浴房簡單洗過漱後,坐回鏡臺前,對鏡將烏黑長發全部梳攏到一側,又分成三股挽編好,搭在肩頭,看著很是爽利。

如果手邊有色彩鮮妍的絨花裝點在編發上就更好了,可惜桌面空空什麼都沒有,只有她近日慣用的一支木簪。

寧玦送她衣裙,將她的穿衣習慣重新變回從前,結果竟引得她開始不知足起來。

白嫿暗惱自己,搖搖頭,老實拿起木簪插在發間,起身出門。

堂屋的飯桌上放置著一個竹編罩,白嫿方才未留意,這會兒覺得好奇掀起來看,發現裡面竟有一碗溫乎的白粥,還有一盤綠葉小菜。

是公子做的?

白嫿遲疑坐下,放落手中的竹編罩,心想,或許是公子早起覺餓,好心沒有強行喚她起床,便自己動手製饌,又多留下她的一份。

她端起碗筷嘗了嘗,味道實在……寡淡極了。

好在白粥裡放著糖,喝著甜滋滋的,不然只吃那一盤幹癟癟的油菜著實咀嚼無味,對了,白粥也不是毫無問題,有時喝下還好,有時就……有硬硬的米粒差點崩了牙。

白嫿嘆口氣,暗暗評價公子廚藝——不及格。

很難放水給他個友情分。

吃完收拾好桌子,依舊不見寧玦,往常他也有不打招撥出門的時候,但中午臨近飯點就會準時回家。

可今日不同尋常,白嫿按時準備午飯,碗筷已經擺上桌了,卻依舊不見寧玦歸返的身影。

白嫿心裡打了下鼓,升騰起隱隱的不安。

她忙將飯菜罩好,扯下身上圍裹的圍裙,匆匆出門尋人。

從竹屋到石溪的這段路程,白嫿走過多遍,早已經熟悉於心。落葉鋪路,腳步踩在上面發出吱吱的脆裂聲響,山道兩旁的灌木雜樹零落飄葉,枝幹禿禿,不再似她剛上山那會兒的張牙舞爪,雖然距離當初只過去短短半月,但秋日已盡,蟄伏期久的凜冬按捺不住地想要著急登場了。

快到石溪附近,大概只餘百步遠時,白嫿忽的頓住腳步,向左手邊的灌叢深處望去。

裹挾在獵獵風聲裡的,還有一陣不易被察覺的颼颼揮劍的動響。

她屏息凝聽,確認沒有聽錯後,踩著枯草朝左邊行去。

灌林隔絕視線,看似掩得嚴嚴實實,實際距離並無多遠,她沒走多久便覺眼前開闊,層層疊疊的斑駁樹影之後,是一片平坦的空地,一道身姿矯健的白色身影正氣勢如虹,揮劍搠削,疾風絆影,淩鋒畢露。

她走近,他便停了招式。

白嫿未察覺他的異常,只看他右臂執劍那麼平穩,上前關懷問道:“公子,你傷勢完全恢複了嗎?何時能拿穩劍的?”

寧玦收握虎口,劍柄的吞獸睚眥洶洶不可近觀,見她來,他表情保持威肅,偏過眼,周身氣場淩厲非常。

白嫿心有所感,眼前執兵的劍客寧玦和平日與她朝夕相處的寧玦,好似是兩個人。

見她眉眼間浮現驚喜之色,寧玦不答反問:“我傷勢恢複,是值得你高興的事?”

白嫿點頭,毫不遲疑:“當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