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嫿只當眼前之人就是寧玦,時下緊張垂眸。

雖然腹稿早早打好,話術更事先練習過多次,但面對面與人言謊,她還是難抑心虛,心髒發慌砰砰得厲害。

“小女阿芃,季陵石邑鄉人,因兄長爛賭成性,賠光家産,故而被賣給城中做瓷器生意的富戶李家,以此賠貸。後因主母不喜,再被發賣,如今無處可去,望公子能好心給予阿芃一落腳之地,阿芃自伺候好公子起居,絕不怠惰。”

白嫿說完,纖弱嫋嫋地伏低身子,神色哀傷,眼眶泛紅,怏怏垂淚,一副我見猶憐之態。

臧凡收眸,心頭又是一跳。

他久沒表態,白嫿心裡沒底,抬起頭小心翼翼詢問:“公子可能留下我?”

臧凡回過神來,想到這女子蒲柳之態下包藏著一顆蠢蠢欲動的禍心,憐憫之感瞬間蕩然無存。

他視線落定,從上到下審視過對方的肩頭、腰肢以及手臂腕口,不敢放鬆警惕。

若是習武之人,這些部位會細微有別於常人,但此女偽裝得甚好,竟在審視中完美掩飾了所有習武之人該有的特徵。

臧凡有意試探,趁其不備出手,虎口一曲,直逼對方脆弱的脖頸,目光更氣勢洶洶,夾帶幾分狠厲。

白嫿見狀一驚,雙腿發軟,後退時被絆住,於是腳步踉蹌著癱坐到地上,幸好及時扶住了桌角邊沿,才勉強不至於磕傷。

臧凡伸手落了空,對白嫿故意藏拙的懷疑更甚。

“……公子何意?”

白嫿忍懼開口,試圖做自救周旋。

她不知道自己身份是否已經暴露,目前能做的只有充楞拖延,並期盼窺於暗處的表哥能及時前來搭救。

臧凡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做寧公子的貼身丫頭,不會點武藝怎麼好?”

說罷,竟從懷裡掏出了利器。

他動作快又連貫,白嫿甚至都沒看清他拿出的是什麼,就被鋒利的冷兵尖頭對準。

求生的本能促使她艱難起身,撒腿便跑,可腿心戰慄,用不上力,沒兩步便一個趔趄,身形要倒。

旁邊是一架花鳥刺繡四曲屏風,白嫿慌亂之下伸手扶靠過去,卻不小心將屏風撞倒。

“哐啷”一聲,屏風倒下。

同時,一抹淡白色的衣裾半形虛虛渺渺飄進她的視線範圍裡。

屏風後面,竟不知何時站了位氣度翩翩的公子,容貌不凡,眉目疏淡,聞聲睨了她一眼,卻無任何正常人該有的反應,好似事不關己,遊離界外,就算眼前見血也全然無所謂。

這些,是他冷漠眼神透露出的含義。

可白嫿管顧不了那麼多,此刻不知狀況,瑟縮在房間角落裡的人牙子定是指望不上的,她不明眼前這位公子是何身份,但近距之內只能尋助於他,便決定咬牙賭上一把。

於是,她冒昧伸手拉住對方的手臂,躲其身後,死活不肯放手。

白衣公子遲疑了下,沒有強行甩開她,像是懶得計較糾纏,便直接將她忽視。

冷鏢直沖過來的鋒銳與力道不減,白衣公子隨意抬起手中劍鞘,抵力一轉,危機輕松化解。

看清來人是誰,臧凡不滿一嘖,心道這家夥來得真是不巧,他剛剛差點就試探出了這女子的功夫虛實。

實在壞他好事。

“等你飲酒,遲遲不來,我當因什麼耽誤了腳程,原來是望月樓的酒比我那裡的好飲。”

白衣公子開了口,聲音帶點慵倦,卻又清冽得好聽。

原來兩人是認識的,白嫿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瞬間有點不知所措。

臧凡眼神饒有意味地看了白嫿一眼,說道:“哪裡的話,兄弟為你辦事,自當竭力,雖選個丫頭而已,不算什麼大事,但季陵那些劍門對你常不懷好意,我擔憂他們會趁機搗亂,故而挑選得嚴格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