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接過來襖子,拍打拍打上面的浮灰。

這襖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但卻依舊幹淨規整,看起來也沒什麼使用痕跡。

“你要是不嫌棄,就拿走先給你弟穿著吧。”王嬸道“今年天格外冷,怎麼能拿你的襖子改了給他穿,你自己也沒什麼衣服。”

“這衣服,是我家大兒子的衣服。”王嬸看著舊襖有些發怔“他進了軍隊的第一年,我做了冬衣想寄給他。”

“才剛做好,就傳回了他的死訊。”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隱隱有悲痛,但臉上表情卻平靜的有些麻木。

時間會讓傷疤結痂。

“拿去吧。小牛太小了,也穿不上。”王嬸把衣服都塞到林予笙懷裡“去吧去吧。別耽誤我做活。”

林予笙謝過王嬸,走了兩步又回過頭道“對了,嬸子,我那弟弟讀過些書,會寫幾個字,勞煩你多留意,鄉親們若是有需要可以來找他。好歹找點事做。”

王嬸應了一聲“沒問題。”

轉而眸光又暗淡下去“軍營已經很久沒有信傳回來了。”

林予笙抱著衣服回了家,刺骨的寒風刮在她臉上,她心裡鈍鈍的疼。

前世,她作為殺手,見慣了人性的冷漠自私。

為了錢財,父子反目,夫妻成仇。

人前恩情關懷,人後陰謀層出。

人性的下限令人嘆為觀止。

可到了石頭村,林予笙被溫暖了很多很多次。

就算生活艱苦,整日粗茶淡飯,她卻享受這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她情願一輩子待在石頭村。

可她不能。

她要去打聽打聽石頭村被徵走的那些壯丁的下落。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她要給清河鎮那麼多失去父親兒子,失去丈夫兄長的鄉親們,求一個答案。

為了這個答案,她要去永寧侯府,天子腳下。

回了家,林予笙將先前的舊衣服遞給謝臨,“你先穿著再湊合兩天吧,王家嬸子把王家大哥的冬衣給你穿了,我先給你拾掇一下,洗幹淨了穿。”

謝臨穿上小襖,雙頰染了些粉紅“你,怎麼,解釋我的身份的?女子的名節那般重要,旁人知道我住在你房間總歸是不好的。”

林予笙道“沒事,你別擔心。我跟他們說,你是被出生了就被我娘送走的弟弟,家裡遭了山匪,來投奔我來了。”

謝臨看著她,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他嘴角耷拉下去,重複一遍“你說我,是你的胞弟?”

林予笙疑惑的看著他“當然了。不然說你是我的胞兄嗎?鄉裡鄉親的,憑空冒出一個哥哥來也太奇怪了吧。”

憑空冒出一個弟弟來就不奇怪了嗎?

謝臨有些石化。

他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為自己編造好了一個身份。

他可以是她落了難的未婚夫,找上門來履行婚約。

堂而皇之的共宿一床,他願意給她名分,為她負責。

就當回報她的救命之恩。

只是沒有想到,他願意給她名分,她卻不願意給他名分。

胞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