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也沒好氣瞪聞啟一眼,“不是受傷了嗎?躲得挺快啊,推我那一下,差點沒把我心肺從背後震出來。”

“承讓承讓。”聞啟笑眯眯看著她,“好不容易讓你緊張一回,哪兒能放過這個機會。”說著又要去把昭然的肩膀。

“身手不錯,但你這個狀態不太能上戰場,”聞啟抱胸看著兩人,“文官的話,得傾向於紙面工作多的活,你們如何看?”

沈莊道:“多謝聞將軍,正是如此。”說罷又將當年的事事無巨細地描述了一遍,但與之前並無二異。

沈家兄弟並不住在村裡,像是又在山上撿了個廢棄的獵屋,家徒四壁,連張坐的凳子也沒有。好在聞啟和昭然兩人並沒有太講究,拍拍衣裙就要席地而坐。

沈莊赧然道:“今晚就要委屈二位了,如果需要,我這椅子可以騰出來給二位歇腳。”

“那可不必,我們不想和你弟弟打了,這屋子怕是撐不住。”昭然伸手阻止他進一步客氣,巡視了圈四周,靠著早已一屁股癱在牆角的聞啟坐下。

“是我們的不是,我在這裡代表千風向你們道歉。”沈莊笑道,接著嘆了口氣,“我們村頭以前有個口吃的男人,小孩子沒事就成群結隊去學他,玩笑他。千風頑皮得緊,學什麼沒天賦,這個一學一個準,就成了如今的樣子。”

他仰頭看著沈道在旁邊打了溪水過來涮鍋,給兩人準備茶水,笑著道:“小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那邊的身影僵了片刻,繼續沒聽見似的燒水。

“我記得,當年在小重山上,你的腿沒有問題啊?”昭然又問,“你這不會也是學的吧?”

聽到這話,灶頭那邊的人頭埋得更低了,火光映在他臉上,照得整個人紅彤彤的。

“別栽進去了。”沈道朝那邊喊了聲,不在意道,“我這是斷了的。”

沈莊說兩兄弟之前離開小重山後,便從了軍,一邊修習文法,準備科考,一邊利用本身還不錯的身手,勉強在軍中混了口飯吃。

沈莊腿腳快,腦子靈活,做事踏實,在軍中不一會兒便受到器重,成了傳訊兵。俸祿比之前好過一些,他便讓沈道辭了體力活,專心科考。

貌似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沈道本人又極有天賦,筆上功夫更不輸旁人,原本以為就此一帆風順,卻在成績出來那天,上天和沈家兄弟開了大大的一個玩笑。

他倆之前四處謁見權貴之士,並不是不清楚這條路的投機取巧,只是不知道哪朵雲彩會下雨,他們也無可奈何。

四處碰壁後,也在那些人的圈子裡留下了印象:

沈家兄弟有才,有德,出身貧寒。

且方便宰割。

於是便有黑心人動了沈道的主意,將自己名次和試卷統統和他掉了包,借機上位。沈氏兄弟無門無路,壓根不知道背後搞鬼之人為誰,無處申訴。

但那時的沈莊年輕氣盛,愛弟心切,一個氣不過,直接上門找了當地鄉紳,想要求得一個公平。

當日,便被打折了腿扔出府門。那鄉紳還揚言沈家兄弟企圖在考試中渾水摸魚,品行不端,以致當日無人敢來醫治他的腿。

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廢了。

“為什麼一定要入仕呢?”昭然聽得心裡不是滋味,接過沈道遞來的白水時,面露歉意地朝他點了點頭。

在她眼裡,入朝為官,譬如聞耀靈,即使身居高位,仍舊身不由己,處處受限,不及百姓過得舒坦。

當然她並沒見過生活得水深火熱的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別提受限,就是生存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