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躬身怔住。

“知道北庭有些饑民被亂箭射殺,渾身跟刺蝟一樣,全身都透光是什麼樣子嗎?”小然問,“還有被野獸啃得沒有一塊完整的面板,渾身都淌著血。”

“你這又算什麼,何況還罪有應得。”

她這描述不僅把商老頭給嚇一跳,懷裡的聞啟也打了個寒顫。

聞啟悶悶道:“你知道他?”

“在獵屋外面待著的時候,聽那些送飯的人提過一嘴。”

具體情況,當時小然快沒氣了,也沒太聽明白。

就知道姓商的老頭把聞啟騙進了他臥房,後來家丁只看見小聞啟驚慌失措地跑出來。

“誰叫你長得這麼漂亮。”商老頭冷笑一聲,將頭扶正,隨即怒道,“但也罪不至死吧,我全府的性命啊!”

聞啟從商家跑出來後,就躲進了獵屋裡。老聞問他什麼他也不說,他爹的脾氣,要是知道了,商家沒有好下場。

可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瞞不過的。

“叔叔。”小然不想和他廢話,用手上殘餘的血在表芯紙上寫了個“滾”字,反手就要貼在牆上,“下輩子祝你投個好看的胎。”

符貼於牆,金光漫開,斬斷商老頭和聞啟之間的牽連,一瞬息,屋內又恢複平靜。

這種表芯紙出現在別人家已是大忌,現在還明目張膽地貼在牆上。即使聞啟親眼所見,小然也還是忐忑。

“哥哥。”小然把攬在聞啟肩膀上的手收回,咬著唇道,“你怕我嗎?”

忽然,並排坐著的聞啟一言不發轉身抱住她,小男孩有些哽咽的呼吸被倔強地掩埋在喉底。

小然的手一瞬間捏緊,又緩緩松開,輕拍在聞啟身上,嘆了口氣道:“沒事了,沒事了。”

此時門被嘭地一聲一腳踢開,這聞家莽夫沒一個是用手開門的。還好錢夠修門。

一股焦香混雜荷葉清甜的味道順著北風灌了進來。

“孩兒們,看老爹今天帶什麼好吃的回,來了……”

老聞高亢的聲音在看見床上悽悽慘慘抱成一團取暖的兩個小家夥後,頓時鐵漢柔情,捏細了嗓子,“怎麼了這是?”

小然放在聞啟身上的手觸電了一樣收回,又緊緊攥著兩個小拳頭。

根據之前的經驗,如果聞耀靈認定她是個妖怪,肯定不願意她碰自己的孩子。

身邊的聞啟吸了吸鼻涕,靠在小然身邊緩了口氣才轉過身去,臉上已經安然無恙波瀾不驚:“阿爹,商家的事,是你幹的?”

聞耀靈被問得釘在原地,虛著眼睛看見聞啟眼皮上兩點紅色,又笑道:“喲,教妹妹抹粉呢,現在不流行這樣的眼妝。”

“再說了,我然寶天然去雕飾,更用不上這些啦。”他把熱騰騰的叫花雞放在桌面上,“哪兒學的脂粉俗氣,快去洗了。”

然寶?……

聞啟打心眼裡鄙夷這個大老爺們兒,用這麼可愛的詞。

“我們剛才看見商老頭了。”聞啟說,“他說你害了他全家,他來找我償命。”

咔嚓一聲,筷子落地。

“他爺爺的,死了也屁事兒多。”聽到這句話,老聞炸了,一巴掌拍在桌上,起身問,“還在嗎?看老子不收拾他。”

聞耀靈又對著空地轉著圈喊:“老子這輩子戰場上殺的人多了去了,害怕你一個紫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