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婉回了秋爽齋,便將人都打發下去躺在床上發呆。

一時疑心丁百戶將自己打人的事傳出去的;一時又暗罵散播謠言的人可恨;一時又想起了自己去過的京城官員內宅的情形, 好像沒有哪家沒小妾的, 又覺得衛夫人說的並不錯。鐵石若是納兩個妾, 再沒有說自己是母老虎了,而且盧家多幾個男孩, 將來跟著鐵石習武,也總是幫手。俗話不是常說打仗親兄弟, 上陣父子兵嗎?

只是她就是不情願!

想想鐵石跟別的女子在一個被窩裡,將來還要生下兒女,她覺得自己根本忍不了, 到那時還真可能像傳言中一般親手將那個女人打成一個爛羊頭——不是可能,是一定!寧婉想像著會有那樣一個人時,她便已經緊緊地握住了拳頭, 恨不得一拳將人打跑!

所以呢, 她果真寧願被人稱做母老虎,也不願意為了名聲給鐵石納妾。

但是,鐵石的名聲可怎麼辦?

寧婉想了好久。

鐵石回來時就見媳『婦』沒像平時一樣笑著迎上來,卻一動不動地躺著, 不由得擔心地上前問:“怎麼竟在這裡躺著?該不是身子不舒服吧?我讓人去請御醫看看。”

寧婉抬手拉住了他, 沒精打采地說:“我沒事兒,就是想怎麼找個什麼大場面,讓你在眾人面前打我一頓,讓大家看看其實你一點也不怕媳『婦』兒。”

鐵石便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笑道:“你理那些人呢!再說我可捨不得打媳『婦』兒,有這力氣還不如看誰造謠打他一頓。”

“你也不必真用力,就是看起來很生氣的樣子就行,”寧婉就想起了虎臺縣的付老捕頭和付老太太,“要麼這樣吧,我想法子在臉上留一塊淤青,正好很顯眼。然後帶著青腫出門,別人若是問我,我就說你打的。”

鐵石就在媳『婦』的俏臉上輕輕撫過,還輕輕地“嘶”了一聲,好像那裡真被打了一下似的,突然說:“只用了這麼幾天的『藥』,你臉上的斑就淡了許多!”

“果真?”

“當然,”鐵石便將媳『婦』抱了起來,放在鏡前,指著裡面的人笑著說:“這樣如花如玉的媳『婦』兒,誰要捨得打一定是個傻子吧!”

寧婉瞧著原本就淡淡的斑已經更不顯眼了,不用心去找根本看不到,不由得稱讚,“京城裡的御醫可真有本事呀!”然後覺得在這張美麗的臉上添一塊青腫,自己也下不了手呢。轉念再想到鐵石對自己的用心,更覺得愧疚了,扭過身子環住鐵石的腰,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們還像過去一樣就好了。”

“但是嚴御史整日彈劾你呀!”

“隨他彈劾就是。”

“可你的名聲呢?”

盧鐵石想了想,“現在大家說我怕老婆,是不是比他們罵我生『性』狡詐,示恩宵小之輩,其心可誅要好聽一點?我就不信皇上能因為我怕老婆免了我的官職。”

“真是狡辯!”可寧婉又說:“不過好像很有道理似的。”

“自然是有道理,最近嚴御史整日用心於瑣事,一再上摺子說我治家不嚴,讓我把觀音庵裡的小妾接回家,已經將先前天天叨咕個不休的那些大義、節氣呀什麼的都扔到一旁了。他是個糊塗人,可是明白人也不少,早有人到觀音庵打聽了訊息,因此都知道他在冤枉我。”鐵石就道:“你說我是不是應該感謝我的好媳『婦』兒?”

道理並不錯,寧婉便笑了,“如此說來,我竟還是功臣了呢。”然後她立即重新精神百倍,立即下廚做了幾個小菜。

兩人燙了一壺酒對飲,相互慶祝,“其實當母老虎也沒什麼不好,雖說名聲差點,但實惠卻是自己的!”

“怕媳『婦』兒有許多好處呢。先前朝中不少人對錦衣衛很是畏懼,與我見了面客氣地打了招呼便急忙躲開了。可昨天五軍都督府的右都督主動過來笑著與我說了半日的閒話,還說等空了請我去喝酒呢。”鐵石就小聲在寧婉的耳邊說:“聽說他也怕媳『婦』兒!”

“哈!哈!哈!”寧婉笑開了懷。

一時開心,酒也未免多喝了幾杯,鐵石不知不覺就粘到了媳『婦』兒身上,“好媳『婦』兒,我願意怕你。”

寧婉便由著他鑽到自己懷裡,卻盛了一碗湯喂他,“嚐嚐,金鑲白玉板,紅嘴綠鸚哥兒。”

鐵石就著媳『婦』的手一口口地喝著,卻含糊道:“不就是油煎豆腐塊燉的湯,放了點菠菜嗎?怎麼起個這樣大氣的名字?”

“這是高祖微時家裡常吃的東西,後來成了皇帝,宮裡的御膳單子上就這樣叫了。”

“原來又是仿御膳做的。”媳『婦』兒時常進宮,便學了許多新菜『色』回來。鐵石喝了鮮美的湯依舊醺醺然,讚道:“瞧我媳『婦』兒多有本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