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人多,這個和麵擀皮,那個擇菜剁餡,一會兒就裹了一面板的豬肉蘑菇餛飩,用雞湯煮了,又添上些蝦皮小白菜盛在食盒裡,寧婉便提著給鐵石送去。

鐵石就在箭樓裡吃了,放下碗筷道:“趁著夷人還沒有圍城,我們還要把外面的糧食收了。”說著叫親衛給錢縣令傳話,商量收糧的事。

寧婉便笑道:“我正要回去,不如就替你傳個話吧。”說著自告奮勇地去了縣衙,與錢縣令說了,錢縣令自然無有不贊同的,“那好,我就發下告示,然後與鐵石將軍一同出城。”寧婉便又去找錢夫人和封少『奶』『奶』,分頭帶人告訴城中各處百姓出城收糧。一路走一路想,幸虧鐵石與鐵縣令,自己和錢夫人交情都好,如今城裡有何事文武之間十分和氣,竟沒有半絲掣肘,事事容易。

城外便是大片的麥田,大半是軍屯的,亦有少數民田,麥子已經垂下了沉甸甸的麥穗,正是收割的好時候。現在鐵石帶兵在外護衛,又放出數十騎四處哨探,城內百姓不論男女老少便都出城收糧。特殊時刻,也不必管是哪一家的田,所有人集中在一處,一片一片地開始收,前面的人割麥,後面的人打捆送回城裡。如此這般收了兩天半,夷人終於到了城外,虎臺縣城便關閉大門,用巨石封閉,嚴密防守。

儘管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寧婉站在城牆上向下一望,黑壓壓望不到邊的夷人還是讓她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們能有多少兵馬?”

“估計有三萬人。”鐵石說過後就一笑道:“你別看我們人比他們少,但我們是守城的一方。兵法有云,‘十則圍之’,如今算起城內兵將加上青壯百姓,亦有近萬了,夷人奈何不了我們!”

“我知道。”在寧婉的夢裡,虎臺縣裡根本沒有這麼多人,千戶所的兵跑光了,城內的人也跑了大半,城外進來的更是很少,但那時候他也一樣守住了虎臺。

盧鐵石在虎臺縣任過副千戶,重修了這裡的城牆,滿城百姓聽到自己來了簞食壺漿相迎,又肯盡力配合自己守城,他們都盼望自己能守住城池。但若論起相信自己,沒有人能比過自己的媳『婦』。但也想想也是應該的,媳『婦』兒不信自己,還有誰會相信呢?

不知不覺地,盧鐵石便在嘴角展開了一縷笑意,輕輕握了寧婉的手道:“虎臺一定要守住,這裡與安平衛互成犄角之勢,此城一失,安平衛危矣。當然,若是安平衛不保,虎臺亦難守。”

所以呢,非但許千戶不應該跑,就是周指揮使也應該在得到軍情後派兵馳援虎臺的,寧婉早就知道了這些道理,現在只道:“虎臺我們自己能守住,只要周指揮使管好安平衛就可以了!”

鐵石頓了頓,“不錯!”

圍城離攻城之間總要間隔幾天,畢竟城之外的護城河要填,否則到不了近前。夷人紮下帳篷後就開始砍樹填土,而城內呢,自然也有許多要做的。

城牆上及和處角樓都加了來往不絕的巡邏兵將,各種守城的器具、箭支自軍械庫裡運來,鐵石將城內所有守軍分成四部,由四個百戶分別把守四面城牆,幫丁、青壯們也各司其職……至於城牆下,錢縣令帶著人將城牆下的房屋全部拆除,這些房屋原本是沒有的,按說城牆下並不許隨便建房,但邊城多年平安,早有百姓搭建了許多房舍棚戶居住,如今拆起來竟十分不容易。

但這些房舍必是要拆的,一則是防著火箭入城引燃導致大火,再就是將拆下的磚木運到城牆之上,待夷人攻城之時推下去,比箭只還有用呢!

好在不管多難,但是錢縣令聽了鐵石一聲吩咐,立即就強硬地帶著衙役百姓們將房舍一間間地拆除掉,沒有居所的人另行安置。

寧婉看著錢縣令的官帽上落了許多灰土,身上也蹭得一塊黑一塊白,但是那身官袍卻始終不換,再次感慨起來,雖然有許多地方自己還是看不慣,但他也算是個好官了吧!

再一瞥見到更加狼狽的付捕頭——不,現在不應該叫付捕頭了,他的捕頭之職被錢縣令免了!當日錢縣令準備以死明志時也顧不上衙役們,但轉過頭髮現無事時,再找人竟找不到,一一查去,有跟著許千戶跑的,有回家顧家小的,還有嚇得躲在縣衙後面井裡面的,其中付捕頭當時的情形最令人捧腹。

原來付捕頭前一天晚上與付少『奶』『奶』大打一架,一早便在錢縣令面前藉口出城查案離了縣衙,其實他並沒有出城而是去了相好處喝酒睡覺,狼煙起來時他因酒醉睡死了過去,相好的拿了銀錢跑了也不知道,醒來時縣城裡已經平安無事了。他亦不知道已經發生了大事,懵懵懂懂地進了縣衙謊稱自城外查案回來,當時便被錢縣令揭穿了真相免了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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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終究是個能幹的人,因此雖然被免了職,但是再三懇求後錢縣令還是給了他一個機會,讓他戴罪立功,因此這時候真是拿出了拼命三郎的勁頭跟在錢縣令身旁幹活兒。還別說,拆屋的事他做起來十分順手,他那張兇惡的臉比錢縣令穿著的官袍有用得多,百姓們被他揮著鐵鏈子吆喝幾聲就趕緊抱著東西跑了,比錢縣令講什麼家國大義快上幾倍。

同時也被免職的封典史就沒有這樣幸運了,當時他帶著老孃和兒女們到莊子上接了魏姨娘跟著許千戶去安平衛,再回來時受了傷、丟了家財不算,被錢縣令當眾罵成無君無父之人,斯文敗類,名聲掃地,只待夷人退兵就要上書請朝廷革掉他的官職和功名。畢竟以錢縣令的道理論起來,付捕頭所犯的錯是“小過”,而封典史失的是“大節”。

如今虎臺縣的百姓對於跟著許千戶出城的人都沒有什麼好感,畢竟虎臺縣的駐軍、還有封典史這樣的官吏絕對不應該棄城而逃,因此聽說許千戶被夷人殺了——立即都呸道:“真是活該!”而封典史——所有人都贊同錢縣令將他免職,其實錢縣令根本沒有權力免掉典史,但是眼下虎臺被圍之際根本沒有人在意這些,只當他真地被免了職。

至於那些本想逃到安平衛又跑了回來的商家富戶們,大家就在幹活兒的時候嘲笑他們,反正這些人折騰了一回不是受了傷就是損失了銀錢,或者二者都有,很容易就編出些笑話來,正好能解了心裡的恐懼。

大家說些笑話倒覺得輕鬆了,只是那些人倒更加灰頭土臉,因跟著許千戶跑了的多是有錢有勢的人家,此時便紛紛捐錢捐物,盼著大家知道他們的好,忘記了那丟臉的事。

而錢縣令準備的事兒還是傳了出去。小城裡許多事原是瞞不住的,尤其當時錢縣令又抱著必死之心,故而也沒有躲著誰。現在免不了也有笑話錢縣令的,只不過這種笑話,與前面的笑話又不一樣,卻滿是善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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