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婉原本已經對接到爹孃弟弟不報有多少希望了,不想就在上時遇到了。而爹孃見了么女和外孫女、外孫子更是欣喜。

算起來一家人已經分別一年多了。

大人尤可,小孩子變化都是極大的。

石頭從一個小孩子長成了少年,這一年多長了見識氣勢與先前都有所不同了,若是寧婉只與他在路上偶遇恐怕未必能認得出,一把拉在懷裡撫著頭,笑道:“先前只到我肩膀,現在快趕上姐姐了,再有一兩年我想拍拍石頭的腦袋都不行了!”

爹孃也將一對外孫女外孫子抱在懷裡,“槐花長得這樣大了!這是松兒,長得可真像他爹!”又問家裡人好。

婆婆的事並沒有告訴爹孃,此時寧婉就道:“這處棚子收拾得還乾淨,麥餅也好吃,我們不如先歇一會兒,吃些東西再一同回去,過幾天我與鐵石帶著孩子們回孃家。”

爹孃便聽么女的,大家坐在一處喝茶吃餅,又將江南的事大略說了。他們到了外祖家,在一處過了年,給外祖家買了二百多畝地,將那邊的事情都安頓好了方才回來,因有洛冰託人相幫,一切都還順利,唯有姥姥病了一場,不過眼下也已經痊癒了。

又有路上遇到的高齊兩位客商現在留在安平衛,要等發了自京城帶來的貨物才會到虎臺縣收山菜,因此寧家人便先回來了。爹又特別告訴么女,他們自北寧回來一路上又結識了幾位京城的客商,其中兩位對德聚豐的山貨頗有興趣,也會與高齊二位一同到虎臺縣裡。

寧婉就笑,“敢情爹孃出門在外竟還能替家裡攬了生意!”

爹就笑著搖手說:“不過是順便而已。”

大人們說了半晌的話,石頭才得了空兒,就急忙告訴姐姐,“這一次出門可長了見識,過去我只在書上聽過南邊到處是水,出門要坐船,又有桑蠶之利,如今見了才知道是什麼樣的,無怪先生也說‘書中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需躬行’呢。”

寧婉就問:“聽說你在那邊也進了學堂裡讀書,可怎麼樣呢?”

“先是聽不懂南邊的話,學堂裡的同窗也因我是遼東來的,很是瞧不起我,不過我每天都用心背書,先生讚了我幾次,後來就都好了。我走的時候大家都十分不捨,一直送我送到了村外。”石頭便又說起了到江南的見聞,他畢竟是讀過書的,再有了見識,說起事情來又清楚又明白,大家也愛聽。只隔一年,寧婉竟覺得弟弟出息了許多。

秋日的正午,太陽正當空,照得地面暖意洋洋,大家坐在清涼的棚子下面,吹著微微的秋風十分舒服。想到安平衛到虎臺縣的路程並不很遠,如今已經走了一半,且一會兒寧婉要回三坡堡兩下里還要分開,因此倒不急著重新上路。

寧婉抱著松兒,他又玩又鬧了半晌,如今已經睡著了,便起身要將他送到車上,抬眼卻見天邊處升起一道似有似無的白煙,彷彿一絲白雲,襯著湛藍的天飄渺遊『蕩』,她心裡就想,這時候誰又會在野外燒秸杆呢?

一念方起,就見近處又有數道煙霧升空,可能因為離著近,那煙便不夠白,雜著黑黃之『色』,彌散開來將原來的白煙完全遮住,寧婉猛地叫了起來,“狼煙!狼煙!”

狼煙是邊軍傳遞軍情的訊號,許多人都以為狼煙是點燃狼糞發出的。但其實狼煙其實與狼糞沒有什麼關係,而是用柴薪燒出的煙。

當時鐵石在守城時曾經告訴過她,“別處不論,遼東這許多臺站哪裡去找那麼多狼糞?而且我們試過,狼糞根本不易燃,燒出的煙也不大,更不是筆直向上的。要想狼煙放得容易看到,要用楊枝、麻草等等做柴薪,將它們淋溼架起火燒出濃煙,是以各臺站上都要安放水甕、火箭等物。遇有緊急軍情,狼煙要一晝夜行兩千裡。”

這些話在寧婉的腦子裡一下子閃過,她一手抱著松兒,另一隻手已經將槐花兒拉在懷裡,向呆住了的爹、娘、石頭、林氏、安氏等人道:“我們趕緊上車!”

這時隨著寧婉出門的親衛以及跟著爹孃自江南迴來的隨從都跑過來,“夷人來了,我們要立即回城!”

車馬就在棚子後面,大家顧不別的,上車的上車,上馬的上馬,才向虎臺縣行了幾里,忽見大路上灰塵大起,迎面來了一彪兵馬,前面幾十騎前哨,接著便是旌旗林立,氣勢非常,看服飾,正是遼東兵馬。

既非夷人,眾人便都鬆了一口氣,不由得升起了遇到親人般的感覺。未及細想應該如何,那前哨幾十騎已經到了眼前,其勢不減,立即將大家衝到一旁。

原來自歇涼的棚子中看到了狼煙,所有人各自逃難。一條大道一邊是安平衛,一邊是虎臺縣,大家各奔東西,向虎臺縣方向早形成了一條人流,如今對面幾十騎以迅雷之速而來,所有車馬人員早立不住,紛紛被擠下道路,身體弱的甚至摔倒在地,寧家的兩輛車差一點翻了下去,若不是趕車的親衛隨從出身軍中,身手敏捷,及時將被驚了的馬拉住,還不知會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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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衝倒的人群好不容易爬起來,心裡縱然恨得要命,可是這個時候誰也不敢做什麼說什麼,只瞧著那隊人馬奔騰而過。

寧婉就算沒有看到來人前面一杆大旗上的“許”字,也知道正是許千戶得知了軍情便帶兵離開了虎臺縣,打著援馳安平衛的旗號逃了,更何況那個那個“許”字足有斗大,紅『色』的字外面還鑲著金『色』的邊,實在醒目得很!

果然接著她就看到了許千戶,身著整齊明亮的鎧甲,手裡拿著一杆長刀,挺胸腆肚在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前呼後擁著許多兵士出現在中軍,彷彿大將軍出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