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掛著符合眾人預期的微笑,楊鑄和陸菲菲隨便找了個靠前的座位坐了下來。

“宮先生,不用管我……你繼續!”楊鑄微微抬了抬手,示意宮烈繼續自己的課程。

看著楊鑄隱約有些輕慢的態度,宮烈習以為常地笑了笑,嘴角的那一絲譏諷不知道是送給楊鑄的還是留給自己的。

略微想了想,宮烈問道:“楊董,既然你來了,那麼下面的課程改成歷史如何?”

按照他定下來的規矩,只有小丫頭、萬清猗、嚴主任、陸文蘭、陳翔、張俊這幾位頂級高管到場超過23的情況下,他才會講歷史,畢竟兩門課程之間的核心有很大的差別。

但是現在既然楊鑄出現在這裡了,那就完全符合改課程的條件了——從重要性上來說,其餘六個頂層高管加起來還沒楊鑄一個人的份量重,而很顯然,這種只傳授籠統管理思想的儒學經典,是決計不可能讓這種大boss滿意的。

聽到宮烈這這麼說,楊鑄卻擺了擺手:“聽說宮先生定下來的規矩是每逢講解,必講三段,我怎麼好意思讓宮先生壞了規矩?至於歷史嘛……等到宮先生講完論語後,如果願意分享一堂,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對於楊鑄這種糙貨來說,這種經典講解的好與壞,他是真的識別不出來;但是上一輩子沒少在網上瞎轉悠的他,對於一些歷史旮旯裡的邊角料知道的倒也不少;因此對於他來說,其實是更希望讓這位宮先生直接來一趟歷史課,好掂量掂量這貨的真實水準。

只不過,既然是以鑄投商貿大boss的身份出現在這裡,最起碼的風度還是要講的,讓這位跨時空情敵先把自己該講的課程講完,即是對對方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

聽到楊鑄這麼說,宮烈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然後操起粉筆,在黑板上刷刷刷地寫下幾個字——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放下粉筆後,宮烈轉過身來笑了一笑:“今天我們的第三段,講解就是孔乙己經常掛在嘴邊的這句話——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其實這篇的全文是”

這是一篇有背景的故事,大體就是說在陳國,夫子這一大票子人沒錢了,餓了好幾天後,跟著孔夫子的這些人無論是從身體還是精神上都快崩潰了,情況相當窘迫——這一次應該算是孔夫子這一輩子裡最尷尬最窘迫的一次了。

要知道,老夫子在經濟上雖然比不上孟軻那麼有錢有牌面,但是也決計算得上一個不差錢的主,估計這一次是出遠門沒計劃好,錢沒帶夠,路上又遇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才淪落到這種近乎崩潰的狀況。

被餓了好幾天後,子路這個愣頭青就生著氣跑過去見老夫子,上來就嚷嚷道:“你整天君子這君子那的,你看我們跟著你做君子,現在窮的連飯都吃不上了;我就問問你,眼看著我們都要餓死了,我要這鐵棒有何用?”

於是,一輩子都沒亂過的老夫子不緊不慢地對這個愣頭青說道:“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

彷彿是懷疑楊鑄這個年輕的大boss是個文盲似的,宮烈簡單地把這句對話的背景闡述了一下,然後進入了正題:“現在開始,我們來拆解這句話的核心字。”

“首先,君子固窮里的字,我認為,如果你把它理解成固守或者堅守,那麼這句話就被徹底帶偏了!”

“裡說過,固,四塞也——就是把四周都給擋死了,閉塞不通;彷彿圍城和邊界一般,限制著你那也去不了;”

“因此,在這句話裡,的意思就應當引申為不逾矩、不越界、不過度;”

“後面的,則是的意思——後世有許多類似的用法,諸如就是這樣。”

“在後面的,它的本意是河水上漲,超過了正常的水位——你看,它的本意就是已經超過了標準,已經超過邊界了;因此,它在這句話裡引申的含義就是過度、越界的意思;剛好和上面的相互對應;”

把兩個核心字拆出來後,宮烈沒有與下面的學員們互動,而是徑直給出了結論:“明白了幾個核心字的解讀後,我們回過頭來再看看老夫子的這句話;”

“君子固窮,等同於,也就是真正的君子哪怕是面對各種各樣的困難,乃至絕境的時候,他的表現思想和言行依然是遵循初心,不逾矩、不越界;所行所慮,依然是在初心的邊界和尺度之內的,從來沒有改變;”

“那麼,這個邊界和尺度是什麼呢?”

宮烈輕飄飄地把眼神從嚴主任身上略過,最終定在楊鑄身上:“如果範圍只是侷限於個人,我認為這個答案是;如果範圍放大到企業,我認為答案還是!——不管你是否窮困潦倒,或是大富大貴,你的良知從來沒有改變過、它依然還是那個知善知惡的良知,它對於善惡的標準,絲毫不會根據外界的環境和自己的境況的變遷,有一絲一毫地改變。”

“因此,既然良知的標準並沒有改變,那我們的思想和言行,當然也不應該改變了——所謂,任何因為外部因素改變自己原則尺度的人,都稱不上君子,只不過是假借君子知名,行苟且之事的趨利小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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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不管貧窮窘迫也好,富貴榮華也罷,甚至是大權在握……任何外在的境況的改變,我們應當都依然只是聽從我們良知的聲音;只是遵從良知的標準去思考,去行動,並且不發生一丁點地改變;這才是真正的君子!”

“而那些在困難中輕易更改自己的行事原則,在利益面前逐漸喪失自我,最終被那些虛無的東西反客為主,倒逼著自己的行事尺度被一改再改,甚至做出了越界行為的人……不過是些以利驅動,逐漸只剩一句軀殼的無魂小人罷了!”

說到這,宮烈瞅了瞅楊鑄,解釋道:“事實上,在儒家的體系裡,君子和小人絕對不是二元對立的兩個標籤,也不是再說永遠固定不變的兩類人——也許你昨天還是君子,第二天,控制不住慾望的你就變成小人;同樣的,也許昨天你還是個為了利益無所不用其極的小人,第二天,被遺忘角落裡忽然蹦出來的良知譴責到痛哭流涕的你,洗心革面之下,逐漸也能重新變成一位君子。”

最終,宮烈嘆了一口氣:“這就是的含義,這就是君子與小人的區別,這……就是開悟的人與普通人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