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應該早就知道的,因為那一切太顯而易見了,但是她卻盲目的沉浸在回宮後他的深情與寵愛中,怨只怨自己聽了他說的,信了他的鬼話。

心裡的一切情緒,都被麻木代替,餘翹看著廢后詔書,沒有哭鬧,沒有落淚,反而是異常的平靜。

餘翹抬起頭,看著他,卻不伸手去接。

“你念出來。”餘翹要求,“我想聽你親口唸出來,我為什麼會被廢。”

慕容謹之面無表情的攤開詔書,然後曾經那些溫柔說著別冷著,別餓著,好好吃飯的低沉嗓音,一字一句的念出他手上得廢后詔書。

“白氏璃憂,封后數載,得沐天恩,貴為皇后,然其恃恩而驕,恃寵放曠,弄權後宮,數違教令,懷執怨懟,現黜其皇后之位,貶為庶人。”

唸完,他用曾經那隻為她挽發的手,將詔書扔在石桌上。

詔書上,早已按了他的龍印。

看著詔書,她久久無法動彈,做夢都想不到從她來到這裡,到今天,跟他做了三年夫妻,換來的竟是一紙廢后詔書,以為了解這個男人,以為他們心心相印,以為一生一世,生死相隨,什麼都是她以為……她以為……她以為的……最後不過一場笑話。

當初,是她自己貪念著慕容謹之的男色,自己踩進這個坑裡的,說到底怨不得別人,“好。”

拿起詔書,她忍著眼淚,甚至還露出微笑,再說了一次好,仔細將詔書摺好,收妥當放進袖中。

她看著他,“驚鴻始終都是你的兒子……她為你生下孩子,也不一定就要不容我的驚鴻吧,就當行行好,讓我帶著驚鴻去北邊。”

慕容謹之冷著臉,轉過身去,不再看她,聲音冰冷,“你說得對,驚鴻始終是我的兒子,但你想去北邊,朕會好好考慮考慮的。”

他背對著她,聲音比亭外的風雪還要冷,“朕容不下你,也別怪朕……你是白璃憂也好,不是也好……哎,怪就怪你跟白家為什麼會有關係!”

“謝謝你告訴我,為什麼我會變得如此可悲。”餘翹抬起頭,朝著他的背影看了一眼,“慕容謹之,我真的不是白璃憂!”

說完,她拿起詔書,轉身就往冰窖裡走。

經過臘梅園時,滿園臘梅已經怒放,一株株的靜立在風雪中,她停下腳步,走到一株辣妹前,雪花一片片的飄落,她折下一段梅枝,一併帶回了冰窖中。

還沒走回冰窖中,彩霞拿著一柄傘,以及她忘記帶出來的外裳,追上來,“娘娘!”彩霞眼下有幾道淚痕,“娘娘,天氣這麼冷,怎麼出來了,快回去吧,奴婢給你做了甜湯。”

“不用了。”

“娘娘。”餘翹自嘲一笑,“我已經不是什麼娘娘了。”

“不,娘娘在我心中永遠都是皇后。”彩霞堅持,固執地給她披上外套,“娘娘,將外裳穿上吧。”

餘翹淡淡一笑,不拒絕,披上外裳,又往冰窖走。

“娘娘。”彩霞又喚,眼淚也掉了下來,“明兒奴婢就要回宮了,她向沐貴妃要我過去,娘娘,奴婢想永遠留在你身邊,陪你吃烤雞翅,陪你喝酒聊天……”

餘翹知道她話裡的她是明月,新晉的良嬪,她搖搖頭,對著彩霞微笑,“她是你姐姐,不會對你怎麼樣的,現在她又貴為良嬪,你在宮中也算是有了靠山……去吧,彩霞,以後要保重。”說完,她將頭上唯一的一支金鳳簪取下來,塞進了彩霞的手中,緊緊的握住,“我沒什麼能送你的,要是換做以前,你要離開,我肯定給你十箱八箱的金銀珠寶,但現在我只剩下這個了,你不要嫌棄。”

其實給彩霞這個,是因為這是慕容謹之送給她的東西最後剩下的一個,說完,不等彩霞開口,她就踏進了茫茫大雪中。

她沒有回冰窖,而是從行宮後廚的某個狗洞鑽了出去,那是她上幾次出來無意中從宮女口中得知有一隻野狗從外面闖了進來,侍衛查詢了很久才發現原來那條野狗是從後廚一堵牆下面的一個大洞裡跑進行宮來的。

餘翹聽了便記了下來,之前夏卿答應會幫她離開,但是誰知道他是不是戲弄自己的,而她也不知道到時候能不能夏卿兌現承諾的一天……靠別人不如靠自己。

所以,從那天后,餘翹就一直注意那個狗洞是否被填上了……雪依舊一陣一陣的下,當她跑出來時,已經入夜,街上行人早就全數走避,大街上只剩下她一個人孤獨前行,腳印在雪中異常的清楚。

風雪飄揚天際,她的胸口又開始隱隱的發疼,雪花飄落,逐漸覆蓋她去時的足跡,堅定的直視前方,她愈走愈遠,一次都不曾回頭,背影終於逐漸消失在大雪中的城門外……

潛龍宮——

雪花飄進窗戶,落進行宮望龍閣最高處殿閣中,也落在慕容謹之的肩頭,站在窗前,不畏寒冷,靜靜的矗立在那,看著大雪之中那抹纖瘦的身影越來越遠。

慕容謹之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俊朗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在她爬出狗洞那一刻才真正的卸下了偽裝,洩露出內心的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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