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疏塵將胳膊撐在玄關屏風的稜角上,側過頭去見頭抵在胳膊上,一手撫上心口一陣一陣抽疼的地方。

煉製陣眼煉了大半個月的腦子沒能反應過來,直到感到心口的疼痛越來越微弱,墨疏塵卻沒有半分放心,反而思慮更為深遠。那一下一下的抽疼,好似另一顆漸跳漸慢的心臟在對他發出最後的通告。

墨疏塵失神的靠在玄關上,腦中彷彿有一個聲音不斷吶喊:快凝神啊,別發散了。

然而有時候身體並不是理智慧夠控制的。

墨疏塵無神的眼眸看著陣眼上那廢掉的一筆化作一滴沒用的熔物,滴入到下方的熔鍊池中

——豁然清醒

一切迅速在墨疏塵腦中鋪張開來,墨疏塵在回神的一瞬間腦中第一件蹦出來的事,就直接讓他確定了心口疼痛的來源

他曾給少輕夜體內種下過自己的死氣,那是從心尖抽出來的一絲,還混合了他的血『液』。

不僅能幫助她女扮男裝瞞過視乎所有人的耳目,更有一個重要的目的

但凡她生命受到威脅,不管他處於什麼狀態,即使是戰鬥,即使是練功,幾日冒著自己會走火入魔功虧一簣的風險,也會第一時間用心絞痛這種方式告訴他——傻子,你心上人受傷了,還不快滾去找她。

未完工的陣眼彷彿察覺到了主人離去的心思,竟開始嗚嗚的顫動起來,灰黑『色』的外殼不斷抖動,眼看著無數紅『色』的,柔軟而沒有防備的內質,就要從一筆一筆的刻痕中爆裂開來。

墨疏塵靠在玄關處,一片黑暗中,目光順著那陣眼上的紋路遊走。

這陣眼,如今就相當於模擬了一個小型冥界的機體,他這日日夜夜每在陣眼上刻下一筆,也就相當於無形中,在整塊冥界的版圖上不斷佈局勾勒。

離陰月鬼宴還有不足七日的時間。

陣眼震動的幅度又大了些,彷彿不講理的小孩子對大人的無理取鬧

陣眼上的紋路由一點而發,墨疏塵的目光最終也聚焦到了那一點上——

他無法棄整個冥界於不顧

可他更放不下心裡那人的生死安危。

墨疏塵放鬆了沒一盞茶時間的的身體各組織,再次如被注入了什麼莫名的力量一般,徒然緊繃起來。

墨疏塵直起靠在玄關上的背部,一手兩指伸出,指尖滲出一抹幽然的,比昏暗的光線更要黑一分的光芒。墨疏塵的五官沒有牽動一分,卻顯得無比嚴肅。

指尖在空中劃過一個半圓,落到胸口正前方,另一隻手握拳,兩手對接上的一剎,肉眼可見的死氣驟然從墨疏塵身上爆發出來。

昏暗的房間中,墨疏塵衣袂翻飛,指尖的幽光愈燃愈烈,到最後,黑到有些發紫的顏『色』迸發出了稱得上刺目的光芒。

墨疏塵的眸子定定的看著那仍然在顫動的陣眼

墨『色』的眼眸中滿滿的都是倒影出來的血紅

於此同時,一團烏黑的,散發著及其強大的力量的光團,從墨疏塵胸口處漸漸分離出來。

鑑於他本身膚『色』就偏白,所以說‘面『色』徒然慘白’未免有些不真實。

可那沉澱如夜『色』的眼眸卻是真真正正的散煥了那麼一瞬——失去任何光彩,霧濛濛一片

光團徹底分離墨疏塵的身體。

‘嗤——’墨疏塵指尖散發著的強光如被強風颳過的蠟燭一般,倏地熄滅殆盡

整個屋中,獨留那陣眼與熔鍊池散發的,微弱的紅光

衣料摩擦聲,肢體與底面接觸聲,似乎有什麼重物倒地,在黑暗中,只勉強看得見模糊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