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看起來稚齡,聲音卻與她長相不符,她冷冷道:“你,留下,不能給主子添麻煩。”

楚霓抿唇,但是面上的表情沒有絲毫退讓。

自那日在城門口與秦餚冽的互動被傳開,皇甫承熾便著人將楚霓看得緊緊的,但皇甫承熾卻也數日未現身。

事因秦餚冽交代了護著楚霓人身安全,而皇甫承熾心繫北狄要事,只命人將楚霓看好,也無其他吩咐,既楚霓沒危險,十七一行便只在暗中看守。

但楚霓因為那一日驟然起的猜測,一直覺得心中不安,自己下定了主意要去北境,便暗中聯絡了十七與蕭嫵兒搭上線,囑咐了蕭嫵兒暗中照顧著雲娘些,併為自己準備輕便行裝。

往後數日一直乖巧安靜待著,直至今夜才尋著機會躲過眾人偷跑出來。

之前與十七有過些許接觸,知曉這人對秦餚冽的忠誠死心塌地,甚至在某些方面壓根說不通,這才也將她瞞過去,試圖獨身前往北地。

大抵適才同蕭嫵兒說話時,十七便在外頭,這才現身要阻止楚霓離開。

楚霓回頭看了蕭嫵兒一眼,看她憂心忡忡的模樣,也生怕如果自己跟十七來硬的得嚇著她,來胤朝之後難得的朋友,她到底還是不捨得。

遂不再硬對,朝十七點了頭,將包裹直接遞過去,待十七接過之後,楚霓轉身拍了拍蕭嫵兒的肩膀稍微寬慰幾句,才跟著十七跳窗而出。

好不容易逃出來,楚霓自然不回燕春樓坐以待斃,思來想去,還是讓十七帶著她去了將軍府。

若非秦餚冽回來,朔風凜冽是沒人居住的,秦餚冽出征前說,戚壹留著,楚霓若是想了解北邊的戰況,那便僅剩將軍府一個選擇了。

回將軍府自然可以,只要不會妨礙道主子,十七什麼都好說。

北狄軍帳,皇甫承熾坐在軍帳正中的主位上,身著北狄制式的獸皮大氅,剛脫下的獸面盔抱在右臂,冷峻的眉目掃視了底下跪著的一圈北狄猛將,因為眾人皆屏息,讓此間氛圍靜謐得有些詭異。

不多時,軍帳被猛地掀起,帶進一股夾著碎雪的風。

而後,一份軍前探子送來的密報,被呈遞到皇甫承熾面前。

眾人靜待良久後,皇甫承熾才出聲吩咐道:“援軍到北地之前,再奮力出擊一次,待奪下潼原關,胤朝北地便會失守,今夜子時便行動,拖著生麻煩。”

底下北狄猛將舉拳按向左胸,皆齊聲稱是。

待遣散眾將,隱藏在黑暗中的啞嬤這才現身,用著撕裂一般的嗓音稟報道:“主子,公主有請。”

皇甫承熾心中一僵,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這才隨著啞嬤去。

北地的風甚大,一股襲來,攜卷著尖銳的砂石與碎雪,掃過臉頰帶著陣陣細微的刺痛,落到脖頸化成水後,又將人凍得有些疼。

皇甫承熾的內心很複雜,道不明是夾著歡喜多一些還是悲涼多一些。

及至一金頂大帳內,侍女掀開帳子請皇甫承熾入內,待主位上那著北狄服侍雍容華貴,面容又是記憶中那熟悉模樣的時候,皇甫承熾這才分明瞭解,原來歡喜與悲涼交織在一起也是能十分融洽的。

上位那人站起身,看著皇甫承熾許久。

直到她勾起嘴角,有了一抹可以算是溫柔的笑之後,皇甫承熾才聽到自己嘶啞得有些乾澀的聲音,喚了聲:“母妃”

秦餚冽大馬金刀坐上了潼原關營帳的主位上,連著數日不眠不休趕路,他的眼眶已經有了疲憊的紅痕,但形勢所迫容不得他休息片刻。

各路支援的人馬尚未趕到,秦餚冽帶著他手下八百精兵喬裝趕至,需得快速瞭解戰局好排兵佈陣。

一路藏著的魚鱗甲取出穿上,秦餚冽略微垂著眸,仔細地擦拭著那柄陪著他完成無數次刺殺的匕首,一邊側著耳,聽底下的綏邊將軍陶福壽彙報著戰局形勢。

“如今前方兩個關卡皆已失守,唯餘潼原關這一屏障,若是再生變,那北地駐防再難守住。”陶將軍將目前的局面彙報完,語氣已然有了些許頹廢的意思。

這個戰績不顯的老將,未來得及享受一次聲名顯赫,卻卡在此等關口痛失兩城,縱使事實是因狄人詭計多端,終究也是在自己駐守時失去,心中的憤恨終是在自責中讓自己越發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