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西從那天起就開始了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狀態。清醒的時候聽到有人聲,男人的、女人的, 好像還有小孩子的。

“黛玉……”達西喚了聲。

聽到有個女人在問:“他醒了嗎?”

“還沒有。”男人的回答。

“怎麼睡了這麼多天了?”女人又問。

“他在海上漂了這麼久, 總要養養才行的。”男人的聲音鎮定。

達西放下了些心,想睜開眼去看, 眼皮卻沉得怎麼也睜不開。再想多聽聽,又睡著了。這樣子,達西不知道又過了幾天,終於睜開了眼, 可以打量眼前的一切了。

月光和外面的燈光從蒙著的粉色紗裡灑了下來, 照在青色的地磚上, 紗眼格子被放大, 好像在青磚上打了粉色間著綠色的格子,隨著外面的風輕輕搖擺。

從紗窗裡往外看, 可以看到外面杆杆翠竹。

達西的目光再在房間裡轉了轉,這間屋子,看著似曾相識。臨窗的書桌上放著的筆墨, 嫋嫋的薰香、罩著玻璃燈罩的燭臺。

“瀟湘館?黛玉?”達西從床上起來了,頭有些發暈, 不是扶住床柱差點摔倒。

等站穩了, 達西往床柱子一看,這不就是瀟湘館黛玉睡過的床,難道自己回了瀟湘館?往外就要跑,頭又是一陣發暈。

達西再站穩了。人睡久了,就會頭暈。達西雖說不是醫生, 這個確是知道的。達西看到袖子,這不是自己的衣服,而是件綢袍,像是東方的。

想找自己的衣服,達西四下裡看看,到是放在了那裡。達西走過去,給自己換上。以前都是有約翰在邊上侍候,現在就自己且頭還暈。穿起來就慢多了,還穿上再脫下,來回了好幾次,終於還是穿上了。

達西調整了呼吸,再挺了挺背,感覺比剛起來時好多了。達西走到門口,挑起了簾子。

“爵爺,你醒了?”一個俏生生不認識的十六、七歲的穿著瓷器國衣服的姑娘站在那裡,看著達西笑。

達西點了點頭,這個丫環沒見過,既不是紫鵑、雪雁也不是春纖:“這裡是彭伯裡嗎?”

丫環搖著頭笑了:“爵爺說的地方我可不知道。爵爺,等等,我去稟告一聲。”身子一擺就往院門那走去。

達西扶著門框,把院子裡瞧了瞧,便知道這裡不是彭伯裡的瀟湘館了。

彭伯裡的瀟湘館的竹子沒有這裡的粗壯,還是纖細的。地上的青苔也不如這裡的多的。那是達西怕黛玉走路腳滑,特意讓人清理,只留下些點綴就好。

達西再回到了屋子裡,看著薰香。黛玉平日裡是不用的,也只有薰衣服防黴蛀。就是這個也是極少用的。

想到黛玉身上獨有的香氣,達西唇角不由翹了起來。多次詢問,黛玉卻始終不說,一直只說:“我哪裡知道,許是哪裡沾上的。”

“要是哪時沾上的,怎麼味道總是一樣。定然不是的。”

“你別湊過來聞,好好的坐在那裡就可以了。這樣子,弄得人癢癢的。”黛玉忍不住便笑了起來。

“你告訴我了,我便不聞了。”

“不要了,真的不要了……”黛玉笑著躲,“我是真的不知道了。快不要了,癢,真的癢……”

達西想到這些,心像化成了水,環視著不是瀟湘館卻又有六七分像的屋子,心裡有些急,想早點離開這裡回來。

遠處傳來音樂之聲,聽著是東方的音樂。達西再把這個院子看了看,難道自己又到了瓷器國?若是這樣回到英格蘭就要花費不少日子。

最主要還是要去找條商船能搭自己才可以。

達西盤算著,若是可以問問這裡的主人就好了,也許會有些辦法。只是怎麼會從大西洋到了太平洋呢?達西實在想不明白。

院門開了,走進來一串的人。前面分明是瓷器國內侍打扮的人,手裡提著燈籠、焚著香料的香爐,緩緩走來,一對對相向而站。

一時,這間原本廊下就掛著十來盞燈籠的院子,更是給照得燈火通明跟白晝似的。

再遠處兩把曲柄七鳳黃金傘往這移了過來,兩抬八人抬的竹轎,前面一乘坐了一位四十來歲的白麵少須的中年男子,後面一乘坐了一位四十來歲美貌無比的中年美婦。穿得都是明黃色的衣服,衣服上繡有金龍。男子戴著金冠玉冕身著龍袍,美婦頭上戴著九龍四鳳身著翟衣。

竹轎一直抬到了臺階下才停了下來。

早有跟前面走的那位丫環一樣裝束的年輕女子上來扶著美婦下了轎,內侍扶著男子下了轎。

中年美婦見達西站在那裡走了過來,笑著說:“你醒了?”

“是,夫人。”達西不知道眼前的這位是誰,“不知道閣下和夫人如何稱呼。”達西的話是對中年男子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