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拍著榻邊:“玉兒,過來挨著我坐。”

黛玉站了起來, 坐到了賈母身邊。

“這才是, 以前你總是坐在我邊上的。”賈母微微笑著, “一晃眼,你們都長大了,你也出嫁了。玉兒,賈家是虧待了你呀。”

黛玉頭垂了下去:“老太太一向對我是疼愛有加。要不是老太太暗中護佑,鳳姐姐成全,我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平日裡跟鳳姐姐、寶姐姐、二哥哥, 諸位姐妹間也是親親熱熱的。”

賈母點了點頭:“你是個大度的孩子。玉兒, 我問你件事。”

“什麼事?”黛玉感覺到身上有些發熱、緊張, 遮掩著從炕幾上拿過橙子放在小碟裡用銀刀剖著。

“玉兒,他對你好嗎?”賈母的目光停在黛玉的臉上。

黛玉的臉燒了起來,知道賈母問得是什麼“好”,點了點頭。

賈母放心地出了口氣:“你回來這麼久,我看著他對你是不錯。不過這種事要是不親口問下,我也總是心裡掛著。這要找個機會問也不容易。你面子薄, 當著那麼多人問,你肯定受不了。可我這跟前總是人來人往的, 也就拖到了今天。”

黛玉低著頭害羞地笑,把切好的橙子用碟子託著給賈母:“他對我是極好的。”

賈母沒去接橙子,繼續往下說:“咱們家的孩子要說起來雖說胡鬧,可品性上是不差什麼的,可卻少了幾分歷練, 也就不像林姑爺這麼看著沉穩了。不過你們幾個女孩子卻是極好的,可比別家強多了。”

黛玉靜靜聽著,心裡琢磨或許老太太不想吃橙子,便把橙子收了回來,放在邊上的矮幾上。

“現在你們一個個成婚嫁人了,林姑爺人品相貌都不錯。我也放心了。”賈母感慨著,

“老太太可別這麼誇他,他已經夠驕傲了。”

賈母大笑了起來:“我可看不出他驕傲,他可比咱們家的那幾個好多了。我倒是瞧著你老給姑爺臉子瞧。”

黛玉幾分羞幾分急幾分得意的:“老太太,我哪有。”

“沒有,就好。我們玉兒是最好的。”賈母笑得咳了幾聲,臉都漲紅。黛玉忙給捶著背,又拿茶水給賈母。

賈母擺著手,慢慢咳得好些了:“沒事,沒事。玉兒,我沒事……”咳嗽慢慢的停了。賈母從黛玉手裡接過茶水,喝了兩口,喘了喘氣:“玉兒,你跟姑爺成婚才一年多了,沒有個信也沒什麼,別怕。”

“老太太,是不是我……生……不了?”

那個“生”字,黛玉的聲音輕得比蚊子叫還低。又怕賈母誤會是達西在催,趕緊著說:“他倒是說沒有也挺好了。西洋人不像咱們那麼在乎子嗣。”

賈母笑了笑:“姑爺是個做大事的人。”把黛玉的手拉了過來,拍著:“你別怕。我生了你母親幾個,你母親也生了你,怎麼可能生不出。當年你母親也子嗣艱難,託人帶信來雖不提這事,我也知道她急。女人沒個兒女在身邊,總是空落的。我便告訴她這事越急越生不出,放寬了心,咱們家的姑娘怎麼會生不出孩子來。”

黛玉給賈母這麼一說,打從結婚起就繃緊的心鬆快了些,便把做得那個夢說給賈母聽了。

老年人最喜歡聽這種,賈母一聽就來了興致,聽完了,又讓黛玉把沒聽明白的地方再說說。最後慢慢點著頭:“這就是了。”

“老太太,你可知道那口井在哪裡?”黛玉著急地問。

“你母親懷你之前信裡倒是提過,可也沒細說。不過,應該就在江南一帶,似乎就在你林家祖墳那裡。”賈母笑道,“既是你母親託夢給你,這井你定然能碰到,倒不必刻意去尋了。

黛玉細細想了想,定然是林氏列祖列宗保佑著。

說了這麼久的話,黛玉怕賈母累了,沒想到賈母還沒覺得累,說要是林姑爺還在就喊來一道吃飯。

達西還真沒走,給賈赦、賈政、賈珍幾個拖住。說起來賈家的女兒不少,可初二能上門回孃家的居然只有黛玉這個林氏女。達西也就只能權且充當下賈家姑爺了。

聽到賈母找,達西便去了賈母那裡。賈母這裡還沒有擺飯,不過是賈母找達西來說幾句話。

達西來了,賈母就對黛玉說:“我那在讓她們抄佛經,你也去抄抄,沾些福氣。這事,四丫頭最喜歡抄了。”

黛玉站起來看了眼賈母和達西,不知道要說什麼,便去了後面。那裡已經攤開了本佛經。

琥珀進來:“姑奶奶,我來磨墨。”往硯臺上舀了點水,但磨了起來。

黛玉坐了下來,接著前面抄得便抄了起來,耳朵卻想聽聽前面賈母跟達西說什麼話。

達西端坐在客座的上首,兩隻眼睛專注地看著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