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一時靜默。安涅斯雷太太和李小姐想幫黛玉換話題。

“倫敦最近一直在下雨。”安涅斯雷太太說了這一句。

李小姐想接上。莉迪亞先叫了起來:“去問達西先生, 哦, 現在他是彭伯裡勳爵了。公主,這可是跟彭伯裡勳爵有關的。”

莉迪亞有些心虛,說完就去看韋翰。

“莉迪亞寶貝,這事公主估計是不知道的。你就不要在這說了,這事要怪也只能勳爵,跟公主可沒關系。”貝內特太太叫了起來。

黛玉只能再問莉迪亞:“韋翰太太,到底是什麼事?是跟彭伯裡侯爵有關嗎?”

莉迪亞叫了聲:“當然……”就給韋翰打斷了:“親愛的, 這事不要再提了。”

韋翰的聲音透著痛苦、不甘、壓抑, 讓黛玉聽著都難受:“韋翰先生,到底是什麼事?”

“公主, 這個就不要再問了。”韋翰搖著頭。

黛玉眼簾垂了下來, 並不打算再問。若真是想問,也會問達西的。

韋翰似乎覺得若是不說點什麼會讓黛玉牽腸掛肚, 那就是他的不對:“公主, 你可能不知道,我父親以前是彭伯裡的賬房,就是安德森先生的位置。”

黛玉“哦”了聲。安德森先生,確切說是達西的彭伯裡代理人。達西地産上的事,都是安德森先生幫達西處理。

“我從小就在彭伯裡那所房子裡長大, 那所房子的每一塊磚,每一層臺階我都很熟悉,現在在夢裡我也時常會夢到。侯爵的父親,是我的教父, 對我寄予厚望。把彭伯裡的牧師這一職位指定給了我。可後來,因為我跟彭伯裡侯爵在某些事上有了分歧……”

韋翰停了停,看黛玉正是凝神細聽,便接著說:“也是我那時年輕魯莽,喜歡新潮,跟侯爵的保守作風不符。那時老達西先生去世了,侯爵認為我不夠資格擔任牧師,便將這個職位給了米德爾頓先生。現在回想起來,當年我確實年少無知,荒唐胡鬧了。米德爾頓先生作派老成,適合牧師這個職位。”

“韋翰先生,我看你就很適合當個牧師,那可是一千英鎊一年的收入呢。你若是當了牧師,我想你跟莉迪亞就不用這樣辛苦了。”貝內特太太看著莉迪亞,“不要再提那個達西,只要想到他這樣對韋翰還說伊麗莎白不漂亮不配跟他跳舞,我就生氣。”

黛玉的眼睛動了動,達西挑剔,估計沒哪個女人能入他的眼。可因為說不好看生氣這麼久,也未免太過。這事上,哪能讓人人都覺得自己好看。黛玉想到頭一回跟達西見面時的情景,怕達西也沒覺得自己多好看。那時聽不懂英吉利話,不然定能知道了。現在去問達西,也肯定問不出什麼。

韋翰沖貝內特太太鞠了下躬:“夫人,謝謝你因為莉迪亞對我的寵愛。不過我必須要說,在這事上侯爵有他的權利,我尊重他的意見。我現在的境地,也完全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只是後悔,沒法得到侯爵的諒解。畢竟我們曾經如此親密,這是我最大的痛心之處。”

韋翰經濟拮據,全靠簡的援助勉強度日,黛玉是可以看得出來。但還如此大度,如果不瞭解韋翰的過去,是會讓人敬佩的。

李小姐忍不住說了句:“你可以給勳爵寫信解釋。”

韋翰向李小姐點了下頭,苦笑了下,又對黛玉鞠躬:“公主,今天的事請替我在侯爵面前隱瞞。”

聽了韋翰的陳述,黛玉不好斷定這裡誰對誰錯。牧師的職位,達西有權做主,就算韋翰無錯,達西給了別人也正常。

這事上,黛玉不打算去跟達西求證,同意了韋翰的請求。

等貝內特太太和韋翰走了後,李小姐說了句:“啊,我想起來,有個房間的壁爐上掛著韋翰先生的畫像。我說怎麼第一眼看上去這麼像呢。”

黛玉回想了下,是有這麼個小畫像。那時候達西帶她參觀時,壁爐上的那些畫像沒有介紹。黛玉也沒當回事,只是看到裡面有個畫像是達西的,只想著達西當然不好介紹自己了。

看來兩人之間確實是有過齟齬的。這種事,旁人是沒有辦法的,只有當事人自己解開心結才行。

在這之後,黛玉也聽到賓利先生幫韋翰在哪個步兵團買了個職位。說起這事時,貝內特太太得意誇著。賓利先生的表情卻不太好,顯然對有這麼一個包袱妹夫已經露出不耐煩。而韋翰先生仍然優雅地說笑,好像對於賓利先生的忍無可忍毫無察覺。簡是一臉尷尬坐在那裡,擔憂看著丈夫。

黛玉暗暗嘆了口氣,姐姐不幫妹妹家,會給說無情;妹妹家老靠姐姐家貼補,姐夫不高興也正常。

賓利為什麼不跟達西提提那個牧師職位呢?黛玉不得不這麼想。上回在彭伯裡別院提起這事,明顯是想讓自己去跟達西說的。可依自己現在同達西的關系,賓利去說可能遠比自己有用。

過了幾日,達西果然又來看黛玉。來得很早,看來是大清早就出門。到的時候,黛玉正吃早飯呢。

達西給領進早餐廳時,黛玉都愣了愣,然後才說:“一起吃早飯吧。”

安涅斯雷太太和李小姐藉口有事,先出去。把早餐廳讓給了達西和黛玉。黛玉看了眼站在擺放早餐長條桌旁的男僕,除非安涅斯雷太太和李小姐沒覺得男僕也是人。

達西看著黛玉:“最近看來過得不錯,氣色挺好的。”

“難道勳爵希望我神色不好?”黛玉笑了,“應該是被流放在這裡,所以神情該憔悴吧。”

“我可沒說不讓你回去。”達西停了停,“你住在這裡面是為了婚禮的準備。”

提到婚禮,黛玉想到了大主教,猶豫了下才說:“米德爾頓先生,我怎麼沒有見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