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昇,空氣尚未燥熱起來,涼爽的晨風裡,人來人往,然後紛紛跑去街邊簷下,酒肆、食肆二樓也站滿了人張望北門方向,一支千餘人的馬隊踏著重重蹄音進入城中。

街道、北市集口人頭攢動,後方看不到的百姓,踮起腳尖,努力伸長脖子的朝那邊望過去,城中曹兵手持長矛將湧動的人牆推回去,亦有差役在其他介面敲鑼讓還趕來的人回去,以免衝撞進城的騎兵。

北地騎兵進入許都這條突如其來的的訊息,已在城中迅速擴散,之前隱蔽性太好,當隊伍抵達城池五十多里時,才被人知曉,此時觀望的人群之中也有不少各世家大族的眼睛摻在裡面,對於雙方原本該是戰爭狀態,突然帶著這麼點人手就進了許都,不少人都還在這種訊息裡沒反應過來。

片刻之後,鐵蹄步入街道。

數面白色狼旗撫動,以兩列行進的近衛狼騎腰挎雙刀,進入城門後,他們目光一直都在盯著周圍樓舍每一個人不放,而後面的五百白狼騎掛槍馬側,一手握韁,一手按刀,如其將領一般,面目嚴肅冷漠,餘光同樣蔓延過兩側竊竊私語的人群,無數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面白狼大旗下。

“那就是北地都督……”

“…..上一次見的時候,老朽頭髮都沒白完……沒想到一晃就過去這麼多年了。”

“這次過來,這位都督想要做什麼?不是在和丞相打仗嗎?”

“.……誰能說的清,這些封疆大吏今日打,明日和,不都是常態嘛,就是零零總總死的百姓可就不值了,聽說冀州那邊流民聚集起來也好幾萬人,等到了冬天,這些人要是沒官府幫襯,多半都要死在荒郊野外……”

“懂什麼,這樣的人才威風!”

人們細細碎碎的言語中,目送這支長長隊伍遠去街道,在集市盡頭拐去了方向,然後人群還在低聲交談著散去,有的帶著著親眼見到的情景,飛奔回到主家府上彙報。而另一邊,隊伍還在前行,街市兩旁的人群依舊不見少,公孫止騎在馬背上,對於四周交頭接耳的低語,只是嗡嗡的一片嘈雜,並不關心,此刻想的是即將要見到臥病在榻的曹操,對於那位丞相,他心裡多少有著複雜的情緒。

對他們兩個人來說,如果當初公孫止沒有決意南下去追呂布晦氣,就不會劫到現在的妻子,刀砍任紅昌,甚至就不會遇上被徐榮打的差點敗亡身死的曹操,這中間夾雜的許許多多事,或許就不存在兩人之間,因此,他可能還在草原奔波,或成為真正歇斯底里的惡狼,也或者被鮮卑、匈奴、當地郡縣官府聯手剿滅……也就不會有現如今的北地了。

“首領,前面就到了。”曹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來。

思緒停下,公孫止‘籲’了一聲勒停絕影,抬起頭看了一眼掛著曹府二字的門匾,沉默的翻身下馬,之後,輕聲說了句:“隨我進府。”便是舉步走上了石階。

與此同時,府內後院言語之間暗藏刀劍。

“子建!你告訴,這卷竹簡上寫的什麼——”

一卷竹簡摔在庭院之中,摔的四散濺開,曹丕站在簷下的臺階上,目光泛著血絲盯著院中相貌清秀,一身淡藍深衣的曹植,後者怔在那裡,看著一片竹簡翻滾到自己步履邊上,白皙的臉頰頓時泛起一絲紅暈,微微低下頭不敢回應。

“洛神…..洛神宓妃……哈哈哈——”曹丕一步一步走下來,將地上其中一片竹片舉在手中朝對面的弟弟揚了揚,唾沫都在笑裡飛了出來,“…….你是我親弟弟啊,看看這上面寫的什麼!”

相對兄長的癲狂、憤慨,曹植年齡尚小一些,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緒顯得複雜低落,微微垂下的餘光裡,那夢牽魂繞的女子就站在對面的廊簷下,正依著廊柱看他,臉更加的紅了,低下聲音:“兄長……植錯了……往後,我搬出後院,去外院坐就是,父親如今病重,你別說給他聽……”

“你心裡還知道父親病重!”曹丕走進他,緊抿雙唇哼了一聲,稍許,他語氣緩和下來:“大兄不在多年,你是老三,為兄總的要照顧於你……這件事就算了,以後你我都不要提起。”

曹植心裡陡然鬆了一口氣,連忙拱起手:“植謝過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