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章 烈烈天溫,西域門戶(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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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毯在風裡起伏,推起一圈漣漪延伸去遠方,清冷的星月照在黑夜裡泛起青白之色,洩歸泥捏著羊皮信函負在身後,走出帳篷,他望著安靜的星空,身邊跟著幾人是鬱築鞬、狸買、拔陀等昔日鎖奴的勇士,如今已歸入他賬下了。
“.…..我與騫曼關係說起來,你們當中或許有人不知道,有些複雜啊,原以為他爭權失敗,就此消失在茫茫草海,想不到他竟然與殘餘的北匈奴勾結,盤踞蒲類兒海,雌伏出一點勢力了。”
洩歸泥帶著三人走在臨時紮下的營地裡,四下還有不少女子悽慘的哭喊聲,言語中並非鮮卑語、也非漢話,近一年的時間,西行的鮮卑、烏桓、匈奴,後者被突然傳令調去涼州後,洩歸泥與烏桓的樓班依舊大肆劫掠居延國、途中商隊,當中不乏女人,又捨不得殺掉,便一直帶在軍中…….
聽到慘叫聲,洩歸泥只是看了一眼,繼續往前走,後方三人中,鬱築鞬看了看四周,低下聲音:“單于,北匈奴已是西邊的落日,騫曼更是鬥敗的狼,連草原都不敢回,如今公孫都督……狼王聲威很大,部落中很多人都信仰白狼神教,還有我們勇士裡傾向漢人也佔許多。”
“而且……”
“而且什麼?”
鬱築鞬吸了一口氣“而且烏桓的樓班人數也不比我們少,感覺他們有意走在側翼,是在監視我們,畢竟鎖奴反叛在前…….”
其餘兩人也俱都點了點頭。
“你說的沒錯。”洩歸泥咬了咬牙:“可我們終究是鮮卑人啊,祖族分裂,往日輝煌的匈奴人也散了,偌大的草原,總有我們歇腳牧馬的地方。”
拔陀、狸買對視一眼,還想勸說:“單于,騫曼的話不可……”
“都別說了!”
負手走在前方的身影陡然怒吼,轉過身來看著他們,洩歸泥抓著那信函揮動:“知不知道鎖奴死的時候,我心很痛!他委曲求全將鮮卑拉了起來,可那些坐在帳中享受的各部落大人,都在幹些什麼?!你們也安心被漢人像狗一樣養著,往後哪裡還有鮮卑的出路?往後草原上就沒有鮮卑人了——”
洩歸泥瞪著眼睛一口氣說完,手指點點他們:“漢人的話說,你們忘了自己祖宗!”話語落下不久,才走出一段距離,沙沙的腳步聲自前營方向跑了過來,一名部族斥候帶來訊息:“單于,狼王的兵馬已經過來,飛將呂布傳來軍令,讓單于明日一早拔營前往張掖屬國。”
“飛將呂布…….他帶了多少人?”
“幷州鐵騎、白狼騎、黑山騎,陷陣營、丁零步卒,還有增派的鮮卑騎、烏桓騎、匈奴騎,具體數量…….”
那斥候話還沒說完,洩歸泥揮手打斷,讓對方下去休息,他目光掃過拔陀等勇士,沉默了片刻,將手中那份信函點燃丟在了地上。
“差點步了鎖奴後塵…..漢軍快來了,讓草原上的勇士們收斂一點,那些擄來的女人都放了,溫侯不喜的。對了,從那些金銀首飾裡挑一些好看的,送到我帳裡,明日好送給溫侯當做見面禮。”
轉身回走,又了看一眼地上燃燒一半的羊皮信函,“騫曼……去你孃的!”這句說的是漢話了。
營中首先傳開的是飛將呂布帶領的漢軍已不足三十里路程,自去年掠奪西域,向來馳騁草原的鮮卑、烏桓、匈奴的騎兵,終於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不管是戈壁還是沙漠,就像蝗蟲過境一般,收割視線裡能吃能用的所有東西,殺人、搶人,血管裡的暴虐,都展露無遺。
近一年以來蒲類國以東,延居國以北,已經是哀鴻遍野,僅僅半年時間,有些散落的西域人被殺的人頭滾滾,鮮血都染紅了沙塵,沒死的,大多都被俘虜,交換給漢人商隊,運回北地做苦役,開墾農田、挖掘礦山,延居國、蒲類國期初也並不在意,當年匈奴強大時也這樣洗劫過,但不久之後就自己離開了,然而這一次,過來的鮮卑、烏桓、匈奴三部騎兵因為有商隊的支撐,就想紮根了一般,兩國高層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時,已經晚了。
兩國隨後出兵討伐,還在半道就被三萬草原騎兵擊潰,五千多人一個都沒有回來,兩國上到君主大臣,下到平民百姓都嚇得膽寒的同時,也弄不明白對方駐留這裡既不攻城,只是掠奪到底是為了什麼。不久,他們收到更加龐大的訊息,漢人開始西征了。
建安六年,五月初五,西域也略有耳聞的‘狼王’公孫止攜兵進駐張掖屬國,就在延居國不足五十里多路程。
確認了漢人西征的訊息持續的擴散開來,透過商隊、百姓的話語不斷的朝西域各個小國傳遞,而此時出了朔方郡,都是空蕩蕩的一片荒蕪,黃沙被風捲著瀰漫人的視野,乾枯的草籠從一隻只行進的馬蹄下滾動而去,這是一支以騎兵為主力的軍隊,招展的旌旗猶如長龍蔓延自天邊,看不到盡頭,正沿著地圖上的標註路線,一路向西南而去。
能這般倘若無人的行軍,造成的動靜,百里之外也能望見他們腳下踏起的塵埃,隊伍龐大,但各部分辨明確,每支隊伍都有屬於自己的旗幟,以不同顏色、動作的狼為軍旗,最中間的則是一面巨大的‘漢’字大旗,遠遠望去猶如被狼群拱衛著。
大旗下方,兩匹相同顏色的戰馬並行,馬脖下的銅鈴,叮叮噹噹…….赤兔馬背上,束髮金冠的呂布,提著畫戟,朝身旁窈窕的身影看了一眼,笑道:“你就不該來,現在知道為什麼為父不讓你隨軍。”
那日與洩歸泥所部會師後,見到大批西域婦女被放出營地,也有被糟蹋死了的屍體被人扔出,渾身赤裸,死狀頗為悽慘。對於這件事呂布也有自己的計較,只是抽了洩歸泥幾鞭,並未做出其他懲罰,畢竟鮮卑人外族軍隊,責罰厲害了,只會適得其反,另一方面,攻城掠地,奸.***子向來都會有發生,這種事是難以遏制的。
視線的對面,捲毛赤兔馬上的少女,一身披膊兩當鎧,肩膀各有兩顆玲瓏獸頭,背後披風在沙塵中翻飛,少女臉上沒有好看的臉色,想來也是為之前的事有些生氣,另一面,風沙太重,一隻手捂著口鼻,不時咳嗽兩聲,更不想說話了。
父親的話說完,過了一陣,少女方才開口:“爹爹也沒說會遇到這樣噁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