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來的熱風撲在人的臉上,還帶著血腥的氣息。

疲憊的腳步跑過原野,炎熱刺眼的陽光裡,一支數十人的騎隊衝過來,為首的光頭、耳墜銅環的大漢暴喝一聲,揮出手中那口大刀,將前方奔跑的背影砍殺在血泊裡,馬蹄洶湧邁過屍體,追趕剩下的潰兵,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周圍荒草、土丘,捲起的煙塵中到處能見到屍體,或者還在逃竄的人或無主的戰馬,折斷的兵器、染血撕裂的旗幟歪斜的插在地上,偶爾,小群的潰兵從這裡經過,在屍體上翻找一些食物,聽到馬蹄聲蔓延而來,驚慌的轉身就跑,隨後被騎兵追上,展開屠殺的一幕。

不遠一處樹葉邊緣,高大的戰馬低頭啃食青草,公孫止撫動它的鬃毛,目光直直的望過這片滿目破敗的原野,昨夜戰場陡然的混亂,潰兵如潮席捲而來,讓他有些始料未及,十幾萬人,又是黑夜方向難辨,未避免被捲入浪潮,帶著身邊近衛狼騎先行撤出來,待到天明,蔓延的潰兵軌跡已經明晰,沿著官渡由南向北朝冀州鄴城過去,如今這幾十里路程上,遍地都是屍體,麾下的幽燕步卒、白狼騎、黑山騎、甚至呂布的幷州鐵騎也都在當時被衝散。

“如此說來,昨夜是袁紹中軍突然發生的譁變?”他回頭望了一眼還跟著的千餘近衛狼騎,眉頭緊皺:“…….那肯定是袁紹出事了,壓抑士兵心中的情緒才直接爆發出來,造成那般的局面。”

公孫止分析著昨夜的事態,旁邊李恪來回走動,拍著狼牙棒:“首領,那怎麼辦?還有好多兄弟沒回來。”

“那就不等了,出去尋他們,順便打探袁紹逃出來沒有!”

馬蹄促動走出時,身後狼騎重新上馬,隨後衝出這片林野朝北面賓士起來,外面追殺潰兵的高升帶著五百騎也過來回歸隊伍當中,合計一千八百騎,途中不免遇到潰兵大抵是沒有理會,偶爾會遇到同樣被衝擊散的曹兵,計較之下,對方跟在後方一起朝前繼續追擊,或尋找自家隊伍去了。

又行了一陣,前方一里左右隱約傳來廝殺的聲音,“過去看看!”公孫止輕喝了一聲,拔刀提在手中,高升、李恪點頭,隨即帶著狼騎衝去那邊,視野漸漸展開,映入眼簾,千餘名袁兵正在圍攻數百人組成防禦的隊伍,金鳴、馬蹄聲交織彙整合一片。

“是曹昂!”李恪勒馬回頭大聲喊了一聲。

“那還愣著做什麼,殺過去!”

高升吼叫著,提著大刀引著騎兵衝在前面,對面正在圍攻陣列的袁騎有人回過頭來,箭矢飛入視線、放大,屍體中箭倒下的瞬間,徘徊四周輕騎反應過來,有校尉揮刀催促:“是公孫止的騎兵,撤!快撤!”

一起八百騎兵左右劃出弧度,箭矢飛出弓弦朝他們合抱而來,零零散散一兩百名曹兵挾著槍林徐徐前進,那一千袁兵中,騎兵先行拉開距離,被狼騎追逐著殺去遠方,近前的數百名步卒隨後被殺散,留下幾十具屍體,倉惶的跑去視野遠方。

兵鋒退散,一身是血的曹昂放下盾牌,幾近脫力的坐下來,高升連忙翻下馬背,給他臉上一巴掌:“快起來,想死就繼續坐!”

“累的真他孃的想死…..”

曹昂被過來的大喊攙扶著起來,缺口的環首刀還插在地上,他艱難起身看著騎馬過來的公孫止,緩緩抬起手:“都督,我們勝了嗎?袁紹首級可有斬獲。”

“還不知道……”公孫止下馬揮手讓人給他包紮傷口,將腰間水袋遞過去,冷漠的雙眸佈滿血絲,終究還是露出疲憊,他搖搖頭:“軍隊衝散了,三方兵馬都混在一起,袁紹如果沒死肯定會往北逃回鄴城,現在追,應該來得及。”

曹昂擦了擦嘴邊的水漬,搖搖晃晃走了幾步,“趙將軍、溫侯他們應該不用擔心,他們皆是騎兵,兵鋒蔓延也追不上的,只是潘鳳、鄒丹還有黑山騎一部,當時我與他們都在鋒線廝殺,潰兵席捲過來,想要及時拉開距離,幾乎不可能…….”

他頓了頓:“也不知道我父親他有沒有事,身邊兵馬應該是不多的。”

上午陽光正烈,有風嗚咽而過,周圍一陣一陣的血腥氣,高升拍了拍他肩膀,低聲寬慰道:“放心,曹丞相背後有土城為依靠,見勢不對,肯定會退入城中。”

“嗯…..”虛弱的身形擔憂的望著後方土城方向,點了點頭。

公孫止閉上眼睛,彷彿掃過了四周,片刻後,睜開雙眸,轉身過去說話的那邊,牽過絕影翻上馬背,嗓音低沉:“子脩,你帶人在後方緩行,一邊沿途收攏隊伍,我帶騎兵先行去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