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過去,范陽。

四萬人的行軍蜿蜒如長龍,旌旗蔽日,淅瀝小雨中,一輛馬車搖晃在坑坑斜斜的道路上,袁紹接到麴義自刎而死的訊息,沉默的說不出話來,待聽到對方臨死說的那句話,過了片刻,將手中的素帛直接扔到了車外,仍由士卒踩過。

“咎由自取……”

他閉著眼睛說了一句,過得半響,有將領過來通報了沿途的情報時,袁紹撩開簾子,方才開口吩咐:“轉道去故安,讓顏良、韓榮帶兵先去,聯合張郃,儘快把這枚釘子拔了。”

聲音不高,但目光嚴厲,“再去遼東,找公孫止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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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西郡,陽樂。

城外軍營士卒、騎兵人影來去,那是大戰臨近時的緊迫感,寫有公孫二字的大旗在營中校場獵獵作響,忙碌嘈雜的各營地之間,公孫度披著甲冑與一眾心腹將領正在做著巡視,行走中不時也有交談。

“平岡的駐有公孫止的兵馬,看來這次他是徹底想要一舉擊潰遼東鮮卑、烏桓各部,如今那邊的蹋頓、難樓、蘇僕延、烏延等人該是要著急了,最近已派數批使者到我這裡尋求和平…..可是到了這節骨眼上,再說其他的已經沒有用了。”

人群走過校場,公孫度說完這句話,身後眾將也是沉默難以接話,他深吸一口氣望著那面自己的旗幟,卻是感到頗為礙眼,總是感覺好像這裡已經不屬於自己,而是屬於另外一個複姓公孫的傢伙了。

“他孃的,同姓也膈應啊。”

他低聲罵了一句,面色卻是肅然而安靜,在過去的十餘年裡,他經營遼東,狠辣、殘酷的整治了盤桓這裡的各方豪族,整整殺了上千人,又將整個遼東分成遼西、遼中,方便更有效的治理,甚至屢次擊潰高句麗的入侵,籍著威望方才將行使大權牢牢抓在手中,哪怕頭頂上又站出了一個白狼,他公孫度依舊是這片土地的王。

只是差了一個真正的頭銜罷了,上個月,陽儀帶回了訊息,也同時帶來了公孫止三萬五千多人的兵馬。

“想要封王,可以!幫我把鮮卑、烏桓弄趴下,我就許你封王。”

這是公孫止在來的途中原原本本說的話,隨後的半月裡,公孫度焦著了許久,也終於接受了這個事實,頻繁的發出調動各郡兵馬的命令,至於鮮卑、烏桓派來的使者,大多都打發回去,送來的禮物卻是一併都收了下來,轉手送給軍中將士。

在旁人眼中看來,他是在收買人心,不過也確實是在收買,更多的是鞏固麾下人的忠誠,只有公孫度自己心裡明白,那頭橫掃了大半個草原的狼,有著怎樣的軍隊,也有著怎樣的兇蠻。

這一次出動三萬五千人,其中有一萬是精銳騎兵……已不是開玩笑的了。

望著飄蕩公孫二字的旗幟,他心裡感到一絲顫慄,隨後,他決定讓人取了那面刺眼的旗幟,然後讓人趕製了一面寫有‘遼東’的大旗,重新掛上。

茫茫遼東,隨著平岡的輜重營地砸下最後一錘,血浪已經從西面滾滾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