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鷹翱翔過天際,發出悠遠的長鳴,越過雲端的視線,俯瞰過下方黑色的長龍正蜿蜒而行,彷彿沒有盡頭。

青草尖上,水滴搖搖欲墜落地,隱隱震動地面的車轅碾過來,陷入鬆軟的泥坑裡,濺起泥水,駑馬奮力邁動蹄子掙扎著,趕車計程車卒狂怒地破口大罵,揮舞鞭子抽打幾下後,挽起袖口上去使勁的推拽,不久又叫過幾名士兵一起過來幫忙推車。

這一幕不時都在發生。

前去後方檢視隊伍的是公孫續,旁邊名叫公孫紀的副將隨著速度前行,在清點著馬車的數量,“五百七十六輛,數量夠的,中途沒有遺漏。”將領大抵是例行公事,毫不在意的點點頭,勒轉韁繩,飛馳返回輜重隊伍的前方,與他的叔叔公孫越說起了遼東的戰事,以及只能做一些押送輜重的事,心裡頗有些不甘。

“續也想和其他將領上陣殺敵,兄長卻是時時將我帶在身邊,眼下終於有了施展拳腳的機會,我以為終於可以獨掌一軍了,結果只是押送糧草這等無趣的差事,叔父,往後你替我與兄長說說……”

“那有什麼關係,雖說同父異母,但終究是至親兄弟,你心中所望的,早晚有一天會到來的。”公孫越年近四十五六,已是快過了中年,鬚髮隱隱有了白色,他騎在戰馬上偏過頭,笑道:“.……再則你兄長終究是幽州人,咱們幽州系的將領哪能會吃虧。”

“可……叔叔,為什麼放著代郡太守不做跑來與我一起押送糧草?”

公孫越哈哈大笑出聲,伸手拍了拍侄兒的肩膀:“還不是因為你,你兄長也知道常年待在身邊,很少獨領一軍,所以讓我跟來協助,何況糧草輜重是何等重要的東西,一場戰事的勝敗,有部分可是靠這些你瞧不起的死物決定的,非心腹之人,不可觸碰的。”

“嗯,續當謹記在心。”

拱了拱手,公孫續朝身邊傳令兵下令,“傳令隊伍稍作休息,半個時辰後,我們要加快速度,與鮮卑鎖奴匯合一起進入遼東地界,所有人打起精神,不得丟了我漢人臉面,讓異族笑話!”

不輕不重的命令下去,傳令兵飛馳去往後方,聲音響亮的升上天空,整個疲憊的隊伍終於有了一點休息的時間,在疲憊的呻.吟中,坐了下來,抓緊時間喝水吃起乾糧。

順著蜿蜒而行的隊伍看去他們來時的南方。

上谷郡,沮陽南面山麓。

遠遠的,山嶺中行走的人群驚起了成群的飛鳥,探馬斥候四處飛馳,隨著一匹騎馬著甲的騎士從山林中出來,順著整個山勢延綿開的是無數黑色的人影從山裡走出,那是一支穿越太行山脈的軍隊,正沿著路線朝上谷郡匯聚過去。

於毒望著繁盛的城池,曾經苦難的黑山百姓在這裡安居樂業,臉上不自覺有了笑容,他回望身後延綿的軍隊,正長龍一般從山中下來,時隔多年終於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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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六,城外軍營。

春日的陽光隨著白雲移動照拂大地,這是平靜的一天。迴歸上谷郡的兩萬黑山軍屯駐進了軍營,清晨時分,整個營地安靜的可怕,不久從城中過來的馬蹄聲漸近。

公孫止披著紅色的披風,甲領上的絨毛在風裡撫動,騎馬飛馳進了轅門,停在帥帳前下馬,將馬鞭丟給過來牽馬計程車卒時,大帳內,閻柔、牽招、趙雲、典韋、於毒、單經、田楷、田豫等將俱都來齊,分坐在兩側,將帥帳幾乎坐滿。

不久,見到大步進來的身影,所有人齊齊起身拱手,聲音整齊洪亮:“見過主公!”

拖著披風的腳步走過眾將中間,公孫止走到長案後,有人上來將披風解下,他大馬金刀坐到虎皮大椅上,跟隨而來的白狼此時也頗有精神的蹲坐側旁,微微張開狼吻,冰冷的眸子盯著在座的每一個人。

“都坐下。”落座後的身影,按了按手掌。

下方,十多名軍中大小將領再次拱了拱手,都正襟危坐,握著拳頭放到膝蓋上,目光嚴肅呈出一片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