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小了,淇水以西的岸口,欄柵圍攏的簡易營寨,帳噼啪燃燒的篝火映紅數張臉孔,周圍狼騎暫時休整下來,和這群黑山軍暫時擠一個帳篷,聲音嗡嗡嗡的響起。

之前,說到黑山軍張燕,公孫止曾經在現代時沒到過這邊,只是參觀過關於一個叫於毒的黃巾首領的鹿腸山,然後也間接瞭解這支規模算是龐大的農民起義軍,以及首領張燕。

不過此刻,他倒有些意外的是,他們竟已經是朝廷的軍隊,張燕也被封為平難中郎將,在冀州黑山這塊擁眾甚多。那邊,左髭丈八嗡嗡的話語停頓了一下,看向他:“公孫首領,乾脆與我們一塊吧,咱們這山上山下,擁眾數十萬,將來說不定也能混上大官,總好過在草原吹風,和那些蠻人廝殺。”

“老八,你就別吹了,大家都是黃巾出來的,幾十萬裡面能戰的有多少,我會不清楚?不然你們怎麼還縮在幾座大山裡不出去?”

那頭,半邊長髭男人低了低頭:“就幾萬…..”隨後又抬起來,“那還不是咱們少馬,若有馬匹,咱們黑山軍也能出山的。”

公孫止目光眯了起來,狼一般的盯向他:“這就是你想讓我入黑山軍的原因?”

“呃……這…”

那大漢不善言辭,急的摳了摳髒兮兮的髮髻,想了一陣,實在說不出來後,乾脆說道:“公孫首領,您弟兄們千里迢迢過來這邊,也夠累的,不如在這裡稍微休整一兩日再走不遲,我好通知大首領過來,他就在附近的淇縣巡視。”

“如此也好。”公孫止倒不會跟他客氣,待高升拉著那大漢走去一邊聊舊,自己也鑽進帳篷和衣而睡,只是這樣的雨聲中,不是那麼容易睡著。

從牛飲山一路南來,避開壺關、上黨郡,竟是稀裡糊塗走到了這裡,不過正好,他也是想見一見這位在這個三國亂世頗具傳奇色彩的黑山軍大首領,當然收攏別人的想法,自從被呂布追殺後,就再難提起,畢竟這位張燕也是掌握數十萬人生死的一方豪傑,到時,氣勢可千萬別被對方壓下去。

他捏了捏拳頭。

時間漸漸過去兩天,張燕並未出現,這一點倒讓公孫止有些遺憾,最後打點準備起程時,這天下午的山崗上,馬蹄聲從後方傳來,遠遠的數騎朝這邊趕,面對對方的人數,八百狼騎倒還不至於緊張,只是警惕的看著身影奔馬而來,然後翻身下馬走近。

“公孫首領錯道走到裡,為何走的這般急。”

發聲的身形,披著甲冑,頭裹方巾,身材並不高大威猛,相反有些瘦弱,面容普通,只是眸子裡那股狠勁兒卻是讓公孫止點了點頭,他拱手回了一句:“路途遙遠,自然要急著趕路,大首領不忙了?”

“忙完了!”那邊也直言不諱回道,隨後過來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公孫首領與我在這道山崗走走吧。”

公孫止點點頭,便與他便將走在前面,身後的狼騎和幾名黑山侍衛落在了後面,倆人沉默的走了一段,有人先開口。

“公孫首領是右北平公孫家,還是遼東公孫家?”

公孫止並未回答,目光看著起伏的山巒,語氣低沉:“兵、民藏於山中,大首領這是要學勾踐嗎?”

“這倒不是。”張燕也順著他的目光望向群山,視線拂過那裡,深吸了一口氣:“……某原姓褚,只是坐了這大首領的位置才改的姓……不過裡面的事都不重要,今日我趕來見上公孫首領一面,就是希望首領能販一些馬或者牛羊與我們。”

旁邊披著大氅的身影看過來時,他抬頭吐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從十幾歲時就帶起兄弟幹起強盜買賣,什麼人都劫,什麼人都殺,直到遇到上任首領,當這重擔交付於我身上時,張某才知什麼叫責任,那年幾十萬雙眼睛飢餓的盯著你,幾十萬張嘴朝你要吃的,小孩、婦人餓的哭叫,山間的野物能吃都吃了,那年人吃人,吃了上萬……那副白骨累累的場面,相信公孫首領是沒見過的,我只能帶著他們苦挨,在這片山裡掙扎……”

“憑我那點人無法從鮮卑、匈奴那裡掠奪更多的牛羊戰馬,幾十萬的人,根本就是一個無底洞。”公孫止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旁晚的風拂過山麓,頭上的方巾捲了卷,張燕看著比他小上許多的男子,拱手:“牛羊我們可以自己馴養繁衍,總有一天能夠保證這大山中幾十萬人所需。況且山中有鐵銅,亦有工匠,首領若是答應,打造兵器、甲冑,我黑山軍一律承擔。”

“那大首領為何不直接將這些東西販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