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客廳裡,吃下退燒藥的胥喬坐在沙發上, 金鯉真坐在他身後, 忍下心底強烈的抗拒, 拿著蘸了酒精的醫用棉簽輕輕擦拭他身上的新傷。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金鯉真板著臉問。

“……昨天。”

小學生的一問一答又開始了。

“為什麼?”

“鯉真……”她聽到背對著她的胥喬發出一聲輕笑:“混混打架是不需要理由的。”

金鯉真故意用酒精棉簽在他傷口上按了一下, 他的身體卻沒有産生一點反應,這讓本想懲罰他的金鯉真很失望。

“就你這細胳膊細腿的還去學人打架——活得不耐煩了吧?!”金鯉真說。

胥喬也不惱, 輕聲說:“在遇到你之前確實是。”

金鯉真拳頭擊上棉花,再次體會到說不出話的憋屈滋味。

“你怎麼到中國來了?這裡有你的親戚?”金鯉真問:“什麼時候來的?”

“四年前。”胥喬說:“我聽瑪麗說, 你在蓮界。”

“然後?”金鯉真瞪大眼。

“然後我就到蓮界來找你了。”

“你怎麼過來的?”

“坐船。”

“什麼船?”金鯉真直覺他所謂的“船”怕不是個普通船,四年前他有沒有滿十六週歲都難說,更別說旅費和簽證,對於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來說, 這哪一件都不是容易解決的事。

胥喬沉默片刻,說:“偷渡船。”

金鯉真忍不住拿著酒精棉簽又在他傷口上按了一下:“你真活膩了吧?!”

胥喬還是對她的懲罰沒有反應。

“你沒有感覺嗎?”金鯉真一臉狐疑地戳了戳他的傷口,這次是輕輕的。

“有。”胥喬輕輕說:“但是習慣了, 就不覺得疼了。”

金鯉真莫名有些心酸, 她覺得一定是那顆人類心髒的鍋。

“轉過來, 我看看你腰上的傷口。”她說。

胥喬聽話地轉過身來,金鯉真皺著眉頭, 又開始搽他腹部的刀傷。

“然後呢?四年前你就到了蓮界, 怎麼沒來找我?”

“我……一直在找你。”胥喬的聲音低了下來:“你的相關資料在療養院是機密, 除了知道你叫金,家在蓮界……我沒有任何線索。”

“我也懷疑過蓮界金家,但是人們都不知道金家還有個三小姐。”

“後來……我在街上看見了你。”胥喬說:“你沒有聽到我在叫你, 和一個年紀相仿的男生一起乘車離開了。”

金鯉真想不起來胥喬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但是說到年紀相仿的男生,那就肯定是金坤沒錯了。

“那這些舊傷呢?是怎麼來的?”金鯉真放下棉簽,看著他白皙卻傷痕遍佈的身體,除了那些可能是在打架鬥毆中留下的銳器傷痕,她甚至還在他的手臂上看見了煙頭的烙印。

這些年來,他到底過的什麼日子?

“我沒有錢、沒有身份證、也沒有可以投靠的親戚,機緣巧合下進了一個小幫派,能混一口飯吃……我不太聽話,所以捱打得比較多。”胥喬輕描淡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