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們從陽川逛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韓柱也在客棧裡頭等著了。

見燕寧進來,又有些惶恐地起身,身上隱隱帶了些酒氣。

“韓大人這是喝了不少吧”

將手上的大包小包往桌上一扔,洛雲生甩了甩依舊有些沉的手,瞥了他一眼,揶揄著說道。

韓柱慌忙擺了擺手,向著燕寧回稟道,“不不不,並沒有,下官只用了一些,之後就推說不勝酒力回來了,免得郡主回來之後找不到小人”

輕笑了一聲,洛雲生暗暗嘆了一句此人真乃高人也,這馬屁拍得甚得人心,可比陽川城裡那些有意思多了。

“您不必理他,我們走後,不知吳效都請韓大人幹了些什麼”

燕寧直接無視了洛雲生的插科打諢,對著韓柱問道。

韓柱扯了扯嘴角道,“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在城中略逛了逛,百姓見著我們都是笑盈盈的,若說特別的地方,晚上用的晚膳不算太好,都是些簡單的菜式,吳效還特意解釋了一下,是因為最近的旱情陽川多少受了點牽連,所以不好鋪張奢靡”

坐在主位上的人臉上沒什麼表情,倒是下首坐得東倒西歪的那個一下子笑了出來,商量似的和上頭的燕寧自言自語地說道,“你還別說,這陽川太守令吳效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可不是嗎,這年頭已經鮮少遇到這樣做戲還做全套的人了。

“韓大人的感覺呢?放心說吧,錯了也恕你無罪,你現在是代巡薊州的人,要是這麼點事都做不好,我看你這知州大人乾脆辭官回去種田得了”

眉梢微動了一下,淡淡掃了韓柱一眼,燕寧歪著腦袋,露出了個很是天真的笑容,激得韓柱一個激靈。

“郡主既然問了,下官自是不能不答的”

呵,果然是隻老狐狸,不愧是不入蒙有光陣營,也能在他下頭領了這麼久要職的人,圓滑得很。

“很多事情過猶不及了,有些事情,太過正常,也就反常了。這吳大人,反常就反常在很多事情太正常上頭”

韓柱摸著自己的鬍子,神色之中似還帶了些惋惜。

場上略靜了靜,一陣輕笑聲響起,燕寧有些感慨地嘆息著說道,“老狐狸還真是老狐狸”

洛雲生也隨之一笑,三個打啞謎似得都帶著淺淺的笑意。

唯有楚清河這個從陽川過來的,反而聽不大懂,愣愣地看了她們。

見她一臉懵懂的樣子,燕寧突然想起了家裡的燕圓月,一時間倍感親切,笑著說道,“楚姑娘就沒覺得這陽川城哪裡有些不正常嗎?”

“尤其是這我們逛了那麼久的街,楚姑娘就沒覺得哪裡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情,讓你覺得有些怪異嗎?”,燕寧循循善誘著說道。

洛雲生哼了一聲,正準備說,不必讓她費這個心思想這樣艱難的問題。

卻聽得對面的楚清河似是開了竅似的,喃喃說道,“郡主這麼一說,好像是有些地方不大相同”

嘴巴輕閉著,眼中也帶了些精神,懶懶的坐姿也調正了,燕寧瞥了一眼,心底覺得有些好笑,洛雲生這是就差搬著凳子看好戲了,幸災樂禍這四個字就差寫在臉上了。

“陽川封城之前我雖沒入陽川城,但也去過平和,總覺得似乎陽川像是一座,戴著面具的城市,看著好像很繁榮,一切正常,卻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是了,就是這種不舒服,讓她覺得很難受。

“那哪裡不舒服呢?”,燕寧雙手隨意放在膝上,整個人略往前傾了傾身子,笑著問道。

“哪裡不舒服......”

楚清河仔細回想了起來,突然,如有福至一般眼睛亮閃閃地抬起頭,“我知道郡主說的怪異是在哪裡了,是人!”

是了,人,人不對!

城裡的每個人看到他們的眼神沒有驚訝,沒有打量,沒有關注,只有淡淡的驚恐,似乎都是在扮演自己的角色的戲子一般,目不斜視的。

即使是之後她和燕寧去逛的那些鋪子,碰到的夥計也都是驚恐磕巴的,明明,她們就是再正常不過的普通人,但就好像有人和他們大過招呼一般,都極有默契的一問三不知。

生意都這麼難做了,還急著把她們送出門去,送上門的生意也沒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