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眉眼都透著溫柔的想念,她一手扶額,現在她能記起來的好像都是些細碎的事情。

比如相國寺,她從荷花玉蘭樹上掉到了他的懷裡的時候,對上的那雙戲謔和好奇的眼睛,亮得出奇。

謝府之中,不動聲色地縱容著她的胡鬧,與她一唱一和的配合。

幽州夜遊之時,身側的人側臉也好看地不像話,把整條街的人都比了下去。

枕流別苑,他給她配了軟夢檀香丸,三年不間斷地送到燕北。

妙峰山前遇襲的時候,這人又將她護了個嚴實,連半點血都沒見著。

相國寺前,默默替她跪了千層石階卻不言片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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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陪著他度過天機咒發的夜晚,在他身旁聽了一整晚自己的名字。

這個人也會傻到薊州瘟疫起時,所有人退避三舍的時候,奔襲十州之地來見她。

生氣的時候會一字一頓叫燕寧,高興的時候那聲阿寧裡頭藏著的暖意幾乎灼得人燙傷。

記憶的碎片一點點拼接成一個完整的秦傾和一個完整的她,好像,算起來他們之間大的事情真的沒有什麼,也確實沒一起走過生死攸關的關卡。

在秦傾身邊,她都沒有遇到危險的機會,長生殿的一點探尋,都能讓他提劍打上華山。

燕寧輕笑出聲,怎麼現在想起來的都是一些細水流長的小事,但,好像每一個她會覺得痛苦的瞬間,秦傾都在她的身邊。

她從地域裡爬出來,對黑暗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比如在謝家的時候,在王府花園夜宴的時候,那種無法控制的毀滅慾望總是想要掙扎著跑出來。

可秦傾就像一束光,安撫著她,帶著她向上長,讓她不要偏頭往地獄裡頭栽。

燕寧臉上的臉色不斷變化,一會兒帶著高興的淺笑,一會又害羞地微紅了臉頰,一會又是滿面的愁容,都不用問,她在想的,一定是秦傾。

用力敲了敲桌面,咚咚的聲音把燕寧的思緒拉了回來。

臉上的生動表情一下退得尋不到半點痕跡,只見她帶著得體的笑容,淡淡道,“所以,除了我的私事,請問殿下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真是油鹽不進,水火不侵呢!

完顏烏祿直起身來,一手支著腦袋,靠著椅背,仔細端詳著這朵燕北的嬌花,渾身帶刺的嬌花,讓他吃了好幾次虧的嬌花,嘖,可不得不說,這樣的燕寧委實更誘人了一些。

睿智,狠辣,美麗,野心勃勃。

“前線打得正熱鬧,本想和郡主聊點花前月下的事情緩和下兩國氣氛,可似乎在下沒能學會中原人的幽默,這似乎叫‘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嗯”,燕寧點了點頭,算是應了他的話。

她瞥了眼桌上,伸手探了下茶盞的溫度,謝明華做事很周到,茶水是新換的,她從茶盤上給自己拿了個茶盞,注了一杯茶水,又順手給完顏烏祿斟了一杯。

對上完顏烏祿的眼神,無辜一笑,“您繼續,這茶不錯,可以嚐嚐”

“我們北周不似南朝一般尊卑森嚴,我手底下的人都各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在北境,也不知道這幫粗人能不能照顧好鎮北王,若是有什麼照顧不周的,那我真是羞愧難當了”

燕寧嘆了口氣,微點了一下頭,表示理解,“北境邊域廣袤,殿下有御下不嚴的地方也可以理解”

“郡主似乎對前線的戰局並不擔心?難道是有穩贏的把握了?”

燕寧託著下巴,眼睛提溜地轉了一圈,“嗯,確實不怎麼擔心,畢竟有二叔在前線坐鎮,我很安心,殿下可以把這當做我對燕北軍的盲目自信吧”

談判這件事,最忌心浮氣躁,誰先忍不住拋了底牌,誰就輸了。

可面對著照單全收,刀槍不進的燕寧,完顏烏祿有些煩躁了,他本就不是耐性極好的人,而燕寧現在的樣子讓他完全摸不透,較之之前越發難猜了。

燕寧從他的眼底滿意地讀到了一絲急躁,嘴角微揚,這還早著呢,這就撐不住了,也不知是她變強了,還是完顏烏祿本就這麼弱。

“即使我是北周人,也必須承認,燕北軍固然很強,郡主確實有傲氣的資本”,完顏烏祿的臉色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