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夢,燕寧終於睡到了重生以來的第一個好覺。

等到日頭升到了正正高的時候,有些灼熱的光照到了她的身上,才緩緩醒轉過來,山中歲月長,燕寧自嘲得敲了敲腦袋,果然是睡得有些安逸了,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一覺睡醒都已經不知時候了。

不一會兒,門被推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燕寧立時瞪大了眼睛,揉了揉,喃喃道“我一定是在做夢”

可是重新睜開眼睛,還是熟悉的身影,連聲音都是這樣熟悉,只聽得謝明霞咋咋呼呼地說道“我說我的郡主大人,您這才剛剛大病一場能讓我們省心些嗎,大老遠跑來京都,什麼東西都沒收拾,您這細皮嫩肉的,擱這折騰來折騰去的,都瘦了”

燕寧嘴角抽了抽,準確來說,她出來還沒有一個整天。

謝明華有些無奈地看了看她的姐姐,有時候她也不知道怎麼偏偏謝明霞會早它一步從母親肚子裡鑽出來。

明華上前扶燕寧起身,“您別理她,她就是有些傷心您出來一趟都不帶我們。熱水已經備好了,郡主先泡個熱水澡,洗漱一番,按照王妃的囑咐,用具、馬車、親衛軍也都帶過來了,以防您有什麼需要的,不過您下次出來還是帶上我們的好,像這樣說走就走的,折騰的怕還是您自個兒。好在路上遇到了閻清風大人,詳細詢問了一番,是她探查到了您的行蹤,免得我們滿世界亂找”

燕寧只覺得被她唸叨的有些頭疼,想起等會兒要去的地方,就更頭疼了,按下明華扶她起身的手,“不急”

猶豫了會兒,她最終還是決定開口如實說道,“晌午過後,我會去一趟謝家,正式登門拜會”

謝明霞在一旁點了點頭,正在整理她待會兒要穿的衣服,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答道“哦,哪個謝家,需要準備拜帖嗎”

謝明華的眼神黯淡了些,身上忽然有些涼,語氣裡帶著些嘲諷,“這世上謝府多如牛毛,可謝氏一姓鼎耀到不需要言明當家之主名諱的,除了京都那個數百年的世家,還有誰呢”

室內似乎突然攏上幾抹寒氣,兩人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燕寧嘆了口氣,謝家兩個字於她而言是極複雜的存在,而對她們而言,是十多年的夢魘。

燕寧緩緩說道“你們倆是十歲那年跟在我身邊的。我十歲之前事情,你們應該沒聽過。五歲那年,我落過一次水,因為一直記得那種溺水後無法呼籲不能控制自己的感覺,時常夜裡驚醒,連水都不敢接近半步,整天困在房中不願意出門。”

謝明華微微抬起頭看向她,眼中隱有溼意。

燕寧安撫地笑了笑,握住她的手,傳遞著暖意“母妃多厲害的人啊,只說了一句‘謝輕黃的女兒不能做這樣的窩囊廢,你身上還有謝家的血,謝家,不出這樣的膽怯之人’,後面母妃直接將我扔到了風來水榭去住,每天正午準時過來盯著我,讓人將我扔到池中學鳧水。”

“越是不敢戰勝的東西,越是黑暗的過去,越是要努力去面對。以前你們沒有反抗的能力,現在你們有了。以前你們沒有選擇的權力,現在你們有了。你們在我身邊兩年了,謝家的女兒,確實是委屈了”

明霞哇的一下哭出了聲音,使勁地搖了搖頭,撲到了她跟前。

“若不是郡主帶我們出謝家,我們早就被打死在那個冬天了,在郡主身邊,真的很幸福,求郡主,不要把我們送回謝家,不要,我們不想回去,就想一輩子留在您身邊”

燕寧被逗笑了,替她擦去臉上橫七豎八的淚水。

“誰說要送你們回去了,我從謝家搶出來的人,我親手養大,哪裡幹他們什麼關係。我告訴你們只是想說,謝家的人自有傲骨,看母妃,謝家的棄女也活得驕傲堅韌,你們可以放棄身份血脈,但不能放棄傲骨與勇氣。”

她在明霞鼻尖輕點一下,“現在,我在你們身後,那些欺辱了你們的,就給我狠狠地教訓回去,那些欠了你們的,就給我狠狠地要回場子來。明霞,我們沒有做錯什麼,上次是我帶你們闖出來的,現在我帶你們堂堂正正地站到謝家的堂前,以貴客的身份,讓他們親自,請我們回去”

良久,她才看到,謝明霞與謝明華看著她的眼中帶著亮亮的光,狠狠地點了點頭。

燕寧把自己泡在浴桶之中,蒸汽蒸騰上臉,整個人都泛著淡淡的粉紅色,她想著,其實她們還是很幸運的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故事有當面面對的機會。

而她,即使是重來一次,有些前世的傷害和往事,沒有機會討回來了。

那麼這一世,她只好,贏的再漂亮一點了,就只能請金鑾殿上的那位陛下,再等等她了。

燕寧的廂房是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子,山中花期來得晚,五月裡梨花開得正好。

秦傾來的時候也愣了愣神,清遠大師有心了,居然是他初見燕寧時候的小院,那也是一個梨花滿樹的季節呢。

輕搖了搖頭,帶著手上的提籃正準備邁入院中,梨花樹下一人飛身擋到了他面前,通身都是極為冷冽的氣質,似是地底閻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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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了挑眉,心底有些不悅,到底是孟月偷懶了,這樣的人,如果親自見過一眼,怎麼會不知道他的身份,何況,他還帶著那把清風劍。

秦傾打量著閻清風的時候,閻清風也在很認真地觀察著秦傾。

直覺告訴他,這個人極度危險,即使從長相到氣質,無一不像一位溫潤君子,但是他感知不到他身上的氣息,而且從走動之間的步伐來看,此人是位內力高手,收放自如的氣場,很危險,很有可能,他的功力,遠在自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