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別怕(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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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沒對上,但卻在電梯門裡交匯,師霽面無表情,同時看到的還有楚先生的笑臉,胡悅還沒咂摸出什麼,‘叮’的一聲,電梯門再度開啟——楚先生和阿濤是很有經驗,但再有經驗,也沒法阻止電梯中途上人。
準時下班對整形中心的醫生是家常便飯,但對大多數科室來說卻都是奢侈。這會兒才是非值班醫生下班吃飯的熱點時間,也是陪床家屬下樓吃飯的點兒,幾個醫生談談笑笑一擁而入,壓根沒在意電梯裡的兩個外人——他們身後也跟了好些個擠不上電梯,過來蹭的家屬。
楚先生臉上的笑容變淡了,阿濤咬緊牙關,腋下的凸.起更明顯,似乎有一顆子彈隨時蓄勢待發,四人間的氣氛再度微妙地緊繃起來。胡悅渾身發麻,一動不動,盯著電梯門裡的倒影,暗自祈禱師霽別輕舉妄動:這時候鬧起來,阿濤掃射電梯間,死的就絕不止是兩個人了。
“師主任,今天這麼晚啊。”
人群哪管那麼多,七八個人走進來,自然插入四人組中間,有人進來就寒暄,“平時這時候早下班了吧。”
師霽終於動了——他嘴角漸漸上揚,也許開始還笑得有些勉強,但很快就自然了起來。“今天事多,耽擱了。老李你今天算早的了吧?”
“是算早的了,唉,你不知道——”有家屬在場,也不好說得太直白,大家都一副你懂我懂的樣子,剛進來的幾個醫生並沒發現任何不對,照舊拉家常。楚先生的臉色放鬆下來,阿濤也不再想著往師霽、胡悅這裡靠攏——人群進來的時候很自然地就把這兩組人擠到了三個角落,楚先生很堅持,還呆在門口:他怕是要監控到每個出去人的長相,不會讓師霽他們趁亂逃走。
“讓一讓,大家擠一擠啊。”高峰時段,人的確是多,都懶得等下一班,想著能擠進幾個就是幾個。人潮洶湧,隔開了阿濤的眼神,也讓師霽和胡悅更加靠近——依然不可能大聲說話,更不可能向周圍人求救,承擔不起溝通不暢的後果,不過,終究是可以自由地低聲交流了。
“別怕。”
“別擔心。”
——幾乎是同時,他們這麼低聲說著,又都是一怔。師霽像是沒想到胡悅居然會反過來安慰他,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會沒事的。 ”
他一向俊美得邪惡,胡悅想到這張臉,就想到那皮笑肉不笑的假笑,理直氣壯的無恥,意氣用事,對病人殊乏尊重的玩世不恭,欺壓後進的刻毒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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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這張臉帶著隱隱的憂慮——被強壓下去了,師霽在佯裝無事,只是在她眼裡不是很成功。這當然很合理,因為她怎麼想都不知道他們該怎麼全身而退,師霽——就算和她比起來再有錢、再成功,他也終究只是個醫生,一個普通人,在兩把槍面前他怎麼可能還胸有成竹?
但,即使如此,即使此刻他和她一樣也是前途叵測的弱者,師霽卻還是很認真、很肯定地對她說,“我會保護你的。”
他沒什麼表情,說這話也並非是出於溫柔,更像是一句承諾——一句告知。
他會保護她的,楚先生看中的是師霽的醫術,她只是倒黴的添頭,接下來她可能淪為人質,可能被當成殺雞儆猴的祭品。師霽也許還能活到手術完成的那一秒,但她可就不一定了。但師霽會讓她活下來,如果一定要有人死,他也會死在她之前。
——這些決心,不在字句,在他的聲音裡。師霽的確沒有說,但胡悅全都聽明白了。
從剛才起,她的心一直在跳,這也是當然的——任何人想到自己恐怕再活不了多久,都會是這個反應,更何況她還有很多事要做。胡悅的冷靜是醫學生特有的現實,做醫生的就是這樣,總是和死亡打交道,沒有一顆冰心,怎麼去和心與腦打交道?反過來安慰師霽,多少也是職業習慣,胡悅現在也還是很緊張——
她抬起頭看他一眼,師霽的身影映在眼簾,英俊的,卻看不清是什麼表情,胡悅又垂下頭,深吸一口氣,平復著心跳,輕輕地說了一聲。“嗯。”
電梯到了食堂層,有人開始往外走,兩個人立刻分開,眼前人影一晃,阿濤重新走到跟前,他狐疑地瞄了兩人一眼,像是在確認他們有沒有藉機交流。師霽迎上他的眼神,友好又鎮定地笑了笑,阿濤楞了一下,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不再尋根究底,而是背對著他們叉手站好,重新當起了隱形的保鏢。
兩個醫生的眼神在電梯門裡碰了一下,又分開了,不約而同地,他們看向了門邊的楚先生,三人的眼神在反光中相會,表情都有絲說不出的扭曲與呆板,就像是窗外的夕陽,紅得失真。
“麻醉師你們沒準備啊?”
楚先生準備充分,這個他們是都看出來了。但師霽也沒想到居然充分到這地步——連手術室都給準備好了,就是在十六院附近的一間私人診所。
醫療也是種產業,有中心輻射,在十六院附近,各式各樣的私人診所很多,各種定位的都有,不過大多也就是做做簡單的小手術。就像是楚先生準備的這個手術室,診所裝修還不錯,手術室有四級手術的資質,全麻監測裝置也有,無影燈也備上了——有些診所真的連無影燈都沒有的。不過,即使有這樣的手術室,診所裡也沒有住院病人。畢竟大部分人還是爭取到公立醫院做手術,一過七點,連值班護士都沒有,整層樓黑燈瞎火,他們很順利地就進了手術室,一個光頭壯漢過來開的門,阿濤熟門熟路地找出鑰匙,手術備品包、藥品櫃……什麼都開了任憑取用。師霽在器械消毒櫃裡翻看了一下,心裡有數了:絕對不是闖進來的,事前肯定做過功課,器械都是備好的,藥也一樣,恐怕是楚先生不信任診所醫生的技術,才會找他來做。
人沒露臉,算是好訊息,如果這樣的人脈都大剌剌地暴.露在他面前,那恐怕是真的不打算留活口了。現在猶存提防還是好事,師霽當沒看出來,把東西大致盤點了一下,開口挑刺,“全麻手術,沒有麻醉師是不是有點險啊?”
“醫生多注意點就行了,畢竟不比平時,各方面都得克服。”說話的是楚先生。
找不到麻醉師……看來診所內部這條線本身專業素質不高,或者並不是專業人士,僅限於提供補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