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折騰(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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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以後，她可能一直都沒有哭，眼角的妝仍完整，直到此刻，眼淚衝開了睫毛膏，順著紅腫的擦傷往下流，她低下頭，邊哭邊抽得發出痛哼，狼狽已到了極點，胡悅居高臨下，望著她的後腦勺，不知怎麼，又想到了文姐——一年前，哪裡想得到一年後的今？

“可以修復好的。”她講，有些徒勞地安慰朱姐，“先去醫院做個b超什麼的，看一下面部有沒有別的骨折，沒有就都是問題，鼻子骨折其實滿常見，手藝好的話，也許可以修復到不留痕跡的。還是先確定一下你沒有內出血比較好——命真的比臉重要啊，朱姐。還有，你要是哭了，一會免不得流鼻涕，那情況只會更糟。”

朱姐現在連頭都不能搖，大概動作一大肚子就痛，她做了個想拭淚的動作，胡悅抽兩張紙幫她擦——她沒腫起來的那隻眼睛倒還是那麼秀麗。“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新戲來不及了，馬上開拍的大製作，女主角被打成這樣，該怎麼辦？恢復期要多久？要是鼻子再也修復不好，會不會被換角？會不會，從此再也不能在演藝圈發展？

“其實，我根本沒想和他怎麼樣，都是他自己……”救護車還沒來，朱姐斷斷續續地講，“都是他自己想的，但是，他太太不這樣想……”

不必得太透，其餘的事，胡悅自己都能想到：朱姐的男朋友，自然是有妻子的，大概手中勢力也不，乘老公出國的機會，給狐狸精一點教訓，還不是理直氣壯？大概其中也有些矛盾的導火索和朱姐有關，她才因此成為洩憤的物件。甚至可能，其中也有些眼紅朱姐發展的人暗中挑撥，不然，怎麼會這麼準？上來就把她的鼻子給打斷了，這肯定是知道她做過鼻子，而且還修復過，相較於別的部位更脆弱，才會找準了來下手。

這鼻子，一手把她推上了人生的巔峰，卻也因此從此成了她的軟肋，別朱姐，就連胡悅這個旁觀者也沒想到，朱姐還會第二次栽在這上頭，她一陣無語，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大家都是出來混的，對這種紛爭，她不上有什麼立場。

只是，欠的人情要還，也因此，胡悅才明知情況不會太簡單，仍一叫就來。她，“你現在不要想那些，朱姐，我馬上給你找個好醫生——這種鼻骨支撐手術，我們不專業，要做得沒痕跡，最好是專業做這個的醫生手最熟——會診費，你沒問題的吧？”

仍是辛苦地搖頭，朱姐斷斷續續地講，“錢，我迎…我現在好多錢了……”

她當時做整容，想在演藝圈出人頭地，歸根到底，還不是為了錢？沒想到名還沒怎麼出，錢對她來已沒太大意義，現在，錢有了，事業卻快沒了，朱姐昔年的得意和氣魄，現在都不知去了哪裡，臉色蒼白地蜷縮在那裡，看起來格外瘦，她低聲，“其實，她心裡清楚的，和我，真的沒有關係，我又沒有愛過他，我從來沒想過和他長久……”

“這人間……真的可怕……”

卻哪還有當時放出手段來籠絡她的三分從容？

胡悅伸出手，為她擦擦緩緩流出的鼻血，心中暗自有些擔憂：這可能是鼻骨受傷，損山毛細血管，因此流出的鼻血，也可能是內出血的表現……唉，或許應該直接叫120的……那個私人醫院，救護車還有多久才到？

看看錶，她輕聲，“你也要注意後續安全，朱姐。”

“她也不敢打死我，”還好，朱姐的疼痛似在漸漸好轉，她挪了一下，調整到更舒服的姿勢，疲憊地長出了一口氣，半是嗚咽，半是呻.吟地，“她也不敢惹得他太過分的……”

疼痛漸漸消退，那個熟悉的她，似乎又回來了，朱姐抬手像是想摸鼻子，舉到了半空，又慢慢放下來，她自失地一笑，“她這也是自誤，本來，真的沒什麼的，各取所需，過不了幾年，我自立門戶，他也玩厭了，自然會去找新的人，不是我，也有別人……”

但，現在，鼻子骨折了，如果痊癒得不好，鼻樑上留的瑕疵，日常生活中看不太出來，卻經不起鏡頭的考驗，朱姐，很可能就要被迫轉換目標了。那位正房太太，本來安安穩穩，兩邊秋毫無犯，現在，倒是可能給自己樹了一個強淡…

胡悅仍記得那個最初的朱姐，眼中流露出的勃勃野心，這野心點綴著她的美，讓她看來格外的大氣，氣場就像是火焰，為她提升了身高，她望著現在這個蒼白虛弱、落魄狼狽的女孩子，又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惋惜：有一種美，終究是無可挽回地逝去了。

“人世太無常了，”她輕聲，“誰能預料得到將來呢？”

不知為何，耳邊又響起了郭姐的話，這世界太美，花花世界，讓我迷了路，找不到歸途。

她語氣裡的情緒，讓朱姐的眼神裡多了一絲溫情，她久久地凝視著胡悅，像是險些又落下淚來。

“人世怎麼能這麼無常？”她哽咽著問，“怎麼能這樣殘忍？我真的沒想過害人，胡醫生，我真的沒有想過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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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事情發生的時候，誰也管不了你究竟是怎麼想，到底是怎麼樣，能做的，也只有英國人常講的那句話，keep ca and carry on。

胡悅把展覽櫃裡的瓷器指給朱姐看，“那上面的英文是這個意思，這是英國瓷器嗎？為了致敬他們的二戰名言燒造出來的吧，保持冷靜，繼續前校”< and carry on……”

這句話有點用，朱姐的鼻血慢慢停了，她捏著被染紅的餐巾紙，一遍遍地低聲讀著，念著念著，忽然又含淚笑了起來。

“有道理。”她講，吸吸鼻子，抬起手攏了一下頭髮，“這句話得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