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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四合一’的所謂研究生,不管是運氣還是實力, 居然真能回到師醫生身邊, 被他承認為自己小組的一員……馬醫生組裡幾個挑戰失敗的住院醫都有點受不了了, 尤其是戴韶華, 更是氣哼哼的,“連病號都沒法接,只能去理病歷,她根本沒資格進十九層。”

這話也不無道理,她在國外是有對口實習經驗的, 俄羅斯的整形美容也異常發達,富豪名媛間常以鼻部手術後貼的橫條膠布為榮, 四處炫耀——西方人鼻子大, 針對鼻部的整形是最旺的,戴韶華和胡悅一樣是頜面修復專業, 不過她對自己規劃好,假期進了整容診所實習, 經驗是比胡悅豐富得多。她也知道本專業的實習都是什麼德行, “看著是像,其實根本就不一樣, 她整個碩士都在做鼻咽癌術後修復吧, 那種功能性的手術和咱們這種根本沒可比性, 師主任叫她去整理病歷也對, 病歷不整理, 她怎麼接病號?連該做什麼手術她都弄不清楚。”

這是實話, 頜面修復很多轉整形的,畢竟兩個專業共同之處不少,胡悅的大學就在本地,她讀研期間都在做什麼不是秘密,醫學界還是不大,尤其是本地院校,更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謝芝芝前幾天找同學噶珊瑚,隨隨便便就摸了個八.九不離十——跟的導師的確是好的,能進十六院說不準也是導師推薦,不過讀研期間真的幾乎都在跟老師一起做頜面重建:許多鼻咽癌患者手術以後,頜面骨骼也會隨病灶一起切除,這種重建一般是以重建骨骼功能為主,恢復患者原有面容為附加目標。和整容這一塊為了追求美觀的面部結構手術,只能說是手法相似,但目標就完全南轅北轍。比起同期的戴韶華,胡悅各方面是都要落後好幾步了。

戴韶華吃飯的時候經常這樣幸災樂禍地講講胡悅的事,謝芝芝之前也笑眯眯地聽,但現在卻有點後悔,她沒想到胡悅還真能回師主任手下,“師主任也不是這樣想吧,但我們不是在推無紙化辦公好幾年了嗎,師主任手下的病歷一直沒清出來,組裡沒人嘛,現在有人弄了,行政那邊不知多開心。”

“哇,這還不叫為難?”戴韶華眼睛瞪得大大的,譁然說,“是不是要把胡悅分派去刷廁所才叫為難她啊?”

住院醫師雖然是醫院食物鏈的最下層,但這也不是古代了,就算是古代,他們怎麼也算是個小主,不得上頭歡心的話,最多也就是在工作上被穿穿小鞋:一個住院醫師,要鍛鍊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去接病號,寫醫囑,跟著一起上臺做手術。雖然其中也免不得被罵,但成長卻也是迅速的。要折磨他,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去買飯、買水,寫各種學習報告,寫行政文件……

一樣是加班加到死,但這種班加得卻很搓火,不但累而且沒成長,三五年下來都不上臺,人就真的廢了。戴韶華對胡悅心態很複雜,又是幸災樂禍又有點羨慕妒忌恨——不管怎麼說,現在她總是師主任身邊的近人,戴韶華女性的一面有時候也會起點作用:一個男神身邊總是沒有女人,忽然間出現一個愣頭愣腦的小徒弟,就算被他親口嫌過醜,同齡女人心裡也還是會有點怪怪的。

“多看點病歷也算是熟悉業務,有幫助的。”申永峰也不知道是為師主任說話,還是不喜歡戴韶華的語氣。

“這個病歷核對的事情,行政那邊催得很緊的。”盧陽雨說,“要是師主任的病歷一直沒有核對的話,那胡悅是不是要加班來搞了?”

“反正今早師主任是一個人出的門診。”戴韶華性格是直接了點,不掩快意。

謝芝芝抿著唇聽他們說,忽然舉手叫,“胡悅,這裡!”

“噢,大家都在啊。”胡悅剛打了飯,看到他們,也託著盤子過來坐。“今天都沒出門診?”

戴韶華的嘴巴嘟起來了,申永峰和盧陽雨也有點尷尬:入職快三週了,其實他們經常在食堂相遇,只是之前都互相無視。胡悅不是自己,就是和乳.房科兩個規培醫一起,謝芝芝今天會招呼她,他們也沒想到。

“出門診也得回這裡吃啊。”謝芝芝笑成眯眯眼,大家也就自然地混過去,都說,“就是,門診那邊一頓飯怕不要快100哦,吃不起,吃不起。”

“價格不說,自己食堂至少乾淨吧。”

這倒是真的,十六院的員工餐廳是做給自家人吃的,用料實在,價格也比對外的食堂便宜,在病人家屬裡還有點小名氣,更受到底層醫生的歡迎,不少老醫生中午也會在這對付一口。“這附近地租實在是貴,不是那種人均兩三百的貴价餐廳,就是那種三無外賣,都不知道是在哪裡做出來的,選擇餘地太有限了。”

“那天張主任也在這裡吃啊,我們樓的都遇到過了——就是沒看到過師主任。不曉得他中午去哪裡吃。”

進來幾周,大家也不再對19層的人事一無所知,大致摸清環境以後,八卦的興致很容易地就向師主任身上集中——就像是明星永遠只享有有限隱私權一樣,如果一個人帥到一種程度,就必須相應地放棄和光同塵的幻想:就是弄堂大媽聊天,也喜歡說漂亮小姑娘小夥子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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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師主任,大家的眼神不由都向胡悅匯聚,胡悅一邊吃一邊搖頭,有點委屈的樣子,“我就昨天早上見了師主任一面。”

師主任確實是夠少露面的了,幾個人都議論起來,“師主任確實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我看他一週就來三四天。別的日子完全不見面的。”

“他手術也真的不帶助手的,都只叫護士。”戴韶華這句話不知是真是假,但很容易猜到是特別說給胡悅聽的。

“門診也是一個人。”

“好像聽說他中午都去附近的翠園吃午飯。”

“哇,就是人均要三四百的那個翠園啊?”

小醫生嘛,對這種有點逼格的餐廳都是一陣驚歎,畢竟偶爾去腐敗一頓是一回事,拿它當中飯食堂就是另一回事了。盧陽雨壓低聲音,“師主任一年能賺多少錢啊?——院裡收入有這麼高?怕不是經常去外面走穴噢。”

醫生也是人,為什麼不關注錢?十九層的醫生流動快就是這個道理,越是大醫院,醫生的收入就越有限,別的科室流動性沒這麼強,只是因為價差沒有整形科室這麼大而已,不過,大醫院終究是有光環在,很多醫生也會選擇折衷路線——保留大醫院的職位,或明或暗地在外走穴,有些特邀手術,出場費拿個幾十萬也都不在話下,所以,別看低階醫生窮得要死,高階醫生掙多少,那就真沒數了。

“現在那叫多點執業了。”謝芝芝壓低聲音,“不過師主任一直很少說自己的事——都說他不願意帶徒弟就是圖省事,心思都放在外面。”

胡悅平時都吃得很快,今天其實應該吃得更快點——師主任交代給她的工作真是成山了,不過她現在把速度慢下來,很注意地聽謝芝芝的話:她說的外面,肯定不是外面的女人,這麼說,師主任在外頭也有執業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