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主任,你是不是有個朋友外號叫死魚啊?

胡悅很想這麼問,但看了看師霽臉色——他表情是沒怎麼變,但她還是能感受到那股濃濃的恐怖氣氛,因此明智地準備先行開溜,“師主任,今天我還要跟查房嗎?如果不跟的話,我想請假早點回去休息。”

“嗯。”師霽的眼神重新落到她身上,似含探究,嗯得模稜兩可,讓人難以琢磨他的意思,胡悅想走又不敢走,往門口走了幾步,察覺到盯在她腦後的視線,又乖乖地回來了,“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師霽平時看她的眼神,胡悅是很熟悉的,一般討厭狗的人看小狗就是這種眼神,這會兒,那股嫌棄還在,但又多了些別的什麼,他像是想說話又不想說話,而她想走也不敢走,在那搓手站著,等著,過了一會兒,師霽像是才找到一個話題問她,“委屈嗎?”

“還好,見多了。”

“難過?”

“有點,挺為南小姐難過的,她的鼻子……”

“沒哭?”

“沒有啊,這有什麼好哭的。”

……這對話籠罩著一股不可名狀的尷尬,胡悅感覺師霽一直在等她說什麼,但她還真是不知道他想聽什麼,所以話題一個接一個地終結,被殺死的速度比誕生的速度快得多。

“聽說你衣服被扯破了,穿什麼回去?”到最後,師霽幾乎已經問無可問,而胡悅也很想求他快放棄努力,或者直接要求,或者就乾脆算了。

“呃……只能先穿這件借來的白大褂了,”胡悅給他看看,“其實就是下襬跌倒的時候被刮破了,除了難看點,不礙什麼事。”

“那行吧,你也該買點新衣服了。”

“對啊……呵呵呵……沒錢。”

氣氛瞬時間又有些尷尬,師霽忽然雙手扶額,一副靜靜崩潰的樣子,胡悅就站在那無辜地看著他,有一點點小小的負罪感:她是真的想配合,但這一次真的沒get到他的點啊。

“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她躡手躡腳,又想溜了。

師霽放下手,面無表情地抬起頭。“等等。”

他心情又壞了,語氣比平時更冷,“多的話,不必說,你也不用以退為進。”

“可是——”冤枉啊,我不是,我沒有,我到底以退為進進什麼了?

胡悅就差沒現場上演表情包給他看了,但師霽置之不理,從懷裡掏出一張名片,衝她彈過來,“回去休息一週,一週以後,先到這個地址報到。”

這張金燦燦的名片在空氣中飄舞跌落,胡悅伸出手,怔怔地將它接在手心。

“不是說沒錢嗎?”

“那就,找點外快給你賺咯。”

師霽的聲音好像還在耳邊迴盪,透著滿不在乎的潛臺詞:臉是她的,只要她喜歡,效果不好又有什麼關係。

“啊!!!——”

伴隨著憤怒的低吼,一塊肉被摔到砧板上,刀鋒猛敲,敲得好像是某人的臉皮,奪奪奪的聲音說不出的孔武有力:能塞假體的腕力可不是蓋的。“真的呀?”電話裡南小姐的聲音又驚又喜,“我馬上就安排來掛號——明天可不可以啊?是不是直接找師醫生加號啊?”

“可惡啊!”

一塊肉轉眼間被剁成肉泥,還不夠解氣,胡悅開啟兩個蛋,怒吼著把蛋液在碗裡打得四處飛濺:“好賤好賤,好賤啊!”

的確是賤,師霽擺明了還是在針對她,南小姐可以說是受了她的影響,是好是壞每個人的角度不同,在南小姐看來自然是好訊息,她終於可以擺脫自己的蒜頭鼻,但對胡悅而言,師霽的意思很明顯:他就是這樣惡劣的人,接受不了,她可以選擇不在他手底下做。

這不是日劇,理念之爭不會有大段大段拗口的對白爭執,更不會有人標榜什麼‘心中的道’,大部分人走進醫院的時候想的是完成自己的工作,而不是救死扶傷的夢想——現實生活充滿了瑣碎,沒有人只是為了理想而活。就像是胡悅,進入十九層以前她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麼不適應,曾以為整容和麵部修復無非是鏡子的兩面,沉浸進來,才知道自己的想法終究天真。

不是小孩,已經不再天真,大部分求美者,她可以忍,不會自不量力地用自己的世界觀去說服別人。只有南小姐這樣的病人讓她最惋惜,胡悅不知道自己氣誰多一點,是南小姐還是師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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