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提著菜袋子和馬桶圈漫步在樹蔭下。

路邊車流不斷,喇叭聲吵過蟬鳴,又被路過少年少女們的歡呼聲壓下。

空氣中發散的熱浪擠開少女們的衣襟,懵懂少年追逐在後邊,青春的氣息將整個路段填滿。

這讓路明非回憶起那年夏天的教室,窗外的蟬鳴和如今相差無幾,屋簷的陰影落在地面上如刀一般鋒利,外面的陽光灼目,他靠在窗臺上雙眼空洞。

那時候路明非百無聊賴的時光總是這樣度過,他就像常年掛在窗邊上的一條爛布條,沒人會在意布條什麼時候是什麼姿勢,在偶爾開心的時候會覺得這個布條律動也挺美,不開心的時候會很煩,即使這個布條什麼也沒做,也想過去把它薅下來扔去垃圾桶。

衰仔路明非習慣了,他是一株長在池塘小路邊的野草,什麼時候被人踩上一腳也不多發言,最多低沉一段時間,欸,就又自己挺立起來了。

這時候,一個穿著藍白相間的布裙子和淺跟的涼鞋的女孩忽然出現在衰仔路明非面前,她體態輕盈,像是貴族貓一般,步履高雅又輕快如風,她像一束光一樣直立在路明非面前。

“你是路明非麼?你喜不喜歡看書?”她就停在窗外,眼神柔弱純淨。

陳雯雯輕聲細語如同綿綿春水澆灌在從路明非記事起就乾枯碎裂的心頭枯草之上,一點嫩芽開始綻放。

那一刻,那個衰仔路明非呆住了。

陳雯雯澄澈的眼睛中反射的細碎燦爛撕碎了繞上內心的沉重枷鎖。

那時候的路明非真覺得自己活過來了,這個第一次被別人施捨一點善意的衰仔覺得自己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那個女孩。

就像每個人的人生中都有一段屬於她的記憶,那個記憶中的女孩。

或許是在下午第一節課的時候她趴在桌子上面對著你,陽光傾灑在她的側臉之上,長長的睫毛微顫抖,肌膚在陽光掩映下剔透明媚,那時候的你只是臉紅心跳的回過頭去,又趁著她還在夢中悄悄瞥上兩眼。

或許是那個女孩穿著白色長裙就坐在林中長椅上輕捋髮絲,伴隨著生機盎然,伴隨著鳥獸啼鳴,忽然的喜歡就開始在心裡紮根了,毫無理由,又無懈可擊。

曾經的衰仔暗自萌動,別人的任何一點點施捨就會讓他輕易丟擲內心的一切。

青春就是如此,經歷的時候多半痛苦,但是在回憶就變得浪漫起來。

那個叫陳雯雯的女孩已經成為了一段燦爛記憶,就如同每個人曾經的初戀,每次回憶起,都是一道完美無瑕的聖光。

路明非微笑著想到,“就讓記憶一直美好下去吧,像為青春的墓碑戴上永不枯萎的花環。”

小魔鬼的聲音忽然就響起在耳邊。

“哥哥,我曾經和你說過的,你之前不覺得自己孤獨,是因為我替你孤獨了。”

路明非抬頭看著前邊的車站站牌,陽光將其照亮,反射的鴻芒在地上描繪出一道道人影。

面冷心熱楚八婆,中二正義的凱撒,諾諾,夏彌...還有那個總是穿著巫女服懂事的讓人心疼的純潔少女。

“是啊,可現在的我們都不孤獨。”

“並且永遠不會了。”

路明非眼睛裡閃耀的光輝像是要把整個世界全部點亮。

...

陽光穿破巨大的圓形玻璃穹頂,支撐鋼化玻璃的鋼架陰影將車站劃分開來幾個區域,一排排座椅空著沒人坐。

車站大廳固定位置都配備有空調,絲絲涼意纏繞在每個人身邊,旁邊便利店的店員興致缺缺,支稜起來不到一會就開始在櫃檯上點頭打著瞌睡,只有偶爾流動的乘客到來才讓他們打起一絲精神。

路明非左右看了看,沒發現那個編號為b007的學長。

路明非看了看電子站牌上顯示的時間,九點五十九,差一分鐘就到任務時間。

承重柱旁有沒被陽光暴曬的椅子,旁邊有一家賣冰激淋的店,路明非買了冰激凌就坐在椅子上等,忽然就有人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熟悉的聲音響起,很低沉,沒有在空曠的車站迴響。

“專員孤鶩?”

路明非回頭,先是被他臉上戴著的大號黑超反射過來的陽光晃了一下眼睛。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t恤,外邊套裝一件黑色的緊身夾克,沒繫住的扣子將脖子上的吊墜線頭纏繞。

黑色的牛仔褲露出破洞,夾腳涼鞋後跟貼在柱子上,為了走動不發出聲音。

現在眼鏡幾乎懟到路明非的臉上,透過鏡片,路明非能看到他瞪大眼睛銳利的目光。

路明非其實上一世就很想吐槽,這麼大的太陽,穿一身黑,師兄你就不怕出去被曬成人幹嗎?

“是,代號孤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