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電伴隨著霹靂巨響切開夏的天幕,黑雲湧動,鉛色的雲層忽然貼近晴朗,將天空渲染上黑灰。

原本明媚的陽光就此消散,燈光變的慘白,悠悠螢火發散著讓人寒顫與冰冷詭譎的白光,這樣的天氣就應該回家,躺在床上裹起被子睡覺。

暴雨瓢潑,擊打在地上,和屋簷擁抱,在玻璃上爆裂開來,譜起一曲夏之哀傷。

蘇小妍今天下午早早的就和閨蜜逛完街回來,在一番對兒子熟悉的親吻問候,心滿意足地坐在沙發上準備泡茶,卻不知覺就睡了過去,楚子航輕輕將蘇小妍放平在沙發上,為媽媽蓋上輕紗。

楚子航坐在窗前,看著外面模糊了的一道道身影和發散的點點光芒發呆。

暴雨伴隨著車輛的嘈雜聲勾勒起回憶,鋼鐵和盔甲碰撞,渺小之人向騎著八足天馬的神明亮出刀鋒。

雨落狂流之暗降臨,在那條看不到盡頭的高架橋,在那個冰冷地獄,在渾身散發著讓人膽寒氣勢的神靈奧丁面前。

那個曾經自己認為不靠譜的輕浮男人,拋棄了自己家庭的卑微敗犬,那個自己怎麼也看不上,甚至不願意喊他一聲父親的沒用之人。

他用自己溫暖的大手像小時候一樣撫摸著楚子航的頭,讓自己別害怕,平時的膽怯軟弱全部消失,他面無表情地駕駛著邁巴赫,像驅動一頭鋼鐵巨獸,撞向猙獰的死侍群,御神刀村雨被他抽出握在手中,他眼中金色閃耀,無數死侍在邁巴赫引擎咆哮下被撞飛碾碎,被插出車門外的村雨斬碎,黑色的血液塗滿車身,很快又被雨水沖刷乾淨。

車輛在死侍群中打滾,男人怒吼著踩下油門,輪胎和地面極速摩擦發出爆響,被暴雨打溼的地面在摩擦間,清晰的焦糊味道纏繞在楚子航鼻尖。

車輛瀕臨失控之間,車速表指標極速晃動,在高架橋上撕裂開一條血路,膿腥的鮮血在空中揮灑,拉長出一條血色絲帶。

楚子航嘴角苦楚,眼角酸澀,那時候的自己還在抱著座椅顫抖,腦袋一片空白,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平日顯得如此沒用的男人在面對這些生物的時候如此殘暴,殺戮之時竟如此平靜。

他們還是沒逃出去,那個叫楚天驕的父親,那個依舊深愛著家人的男人,他和兒子一起直面傳說中的神靈奧丁。

奧丁低沉古奧的聲音響徹,“人類,覲見神靈!”

男人對著空氣啐了一口,不屑張狂脫口而出,“你算什麼東西?讓我們父子倆覲見?呸!”

他平靜的面對著祂,眼裡沒有絲毫恐懼,他和自己說,“跑。”自己就不回頭的撲出去。

雨幕擴散下來,將整個戰場籠罩,看不見的領域將那個男人包裹起來,如同神靈一般浩瀚的音節從他嘴中傳出出,他的身影穿插在怪物群中,鮮血在空氣中飛舞起暗沉的水墨。

男人用自己的血肉吸引死侍,昆古尼爾將他洞穿的那一瞬間,楚子航駕駛著車輛衝出了高架橋,從此也將自己的怯弱膽小同男人一起留存在那個尼伯龍根之中。

自己最後回頭看見的是那個被血色猩紅包裹環繞的男人,舉起凌冽的刀刃砍向奧丁的頭顱!

楚子航默然,每次回憶當時場景的任何細節,都讓心扉間的哀傷和悔恨更濃郁一分。

男人的怒吼聲直到如今都回蕩在楚子航耳邊,他總是炫耀的那個九百萬豪車連個神都擋不住,然後高聲鼓勵楚子航逃跑。

他在後悔當時沒選擇開車撞向奧丁,和男人一起留在那個戰場之上。

他早已做好拔刀面對神靈奧丁的準備,或許結果會和父親一樣,消失在大雨瓢潑之中。

“總好過現在。”楚子航還在盯著外邊的雨幕,無形的傷痛將整個人全部割裂開來,又不斷重組。

楚子航想起父親在和蘇小妍離婚前和他說,“照顧好你的媽媽,我不在的時候要讓她開心。”然後便不知蹤跡。

每個月都會有一筆不知何處的打款,大筆資產被打入男人的卡上,連同這棟房屋的房產證,和定期會自動繳費的水電費,支援楚子航和蘇小妍生活。

一度因為穿著前衛昂貴被稱為公子的楚子航,衣服其實都是以楚天驕的名義寄送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