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月下人獨立(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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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天空……也早在這過程中驅除了所有的黑暗,變得明亮起來。藍天白雲,悠遠寧靜。
武天從半空中飄然而下,落在一眾武仙流弟子面前,七顆白色石頭旋轉著,靜靜浮在他的身側。在下落的過程中,他已經在唸動咒語,這時意念一動,魔法的力量發動,地面上一堆碎石飄浮起來,變成了一個小木盒,七顆白色石頭自行飛入小木盒中。
見到這小木盒,武仙流弟子中有人猛地想起什麼來,失聲叫了一聲:“祖師……”眉頭一皺,他急急地往回跑,沖向那堆廢墟,卻感到一股無形之力從身後追來,將他拉了回去。
“你護著的東西,我已經見到了。”他一回頭,看到祖師武天輕輕嘆道,沖他點點頭。
這自然指的就是武天當時在那個後背被洞穿的弟子身下地裡面發現的小木盒……裡面的遺信了。那是他目前唯一的親傳弟子阿拉貢和他女兒武小薇所留下的遺信。
“祖師見到了就好……”那弟子鬆了口氣,聲音低沉,這是師傅師娘最後留給祖師的東西了,如果生了意外,他一輩子難安。
按了按懷裡放著的兩封信,武天掃了一眼廢墟一片的武仙流道館,緩緩道:“還是……先將家裡打掃打掃吧。”
說罷,咒語念動,一股浩大的魔法之力流淌出去,在眾人無比驚詫的目光中,那些碎石廢墟、那些殘垣斷壁,竟然自行動了起來,一個個開始拼湊、組建,最終恢複成了一間間房屋,一處處院落、大門、石階……須臾間,武仙流昔日的道館景象,竟已恢複了大半。
此等手段,簡直超乎常理,是神仙所為。
…………
是夜,涼如水。
清冷的月光,如霧如夢,輕紗般籠罩在人間大地。
這是今日的第二個黑夜了,不同於第一個黑夜降臨時的驚慌疑問,這一次……死去的親人、朋友、愛人接連複生的人們,帶著無盡的感激,或者徹夜不眠激動狂歡,或者幸福著相擁進入了夢鄉。
武仙流的弟子們,白天一起去最近的撒遠城中走了一趟,帶回來許多酒肉——撒遠城中的人自然也已經複活,城內雖然一片狼藉,但所有人都有著笑容,這一天沒有商家,只要有所求,必然有所得。家中有酒有肉有菜的,旁人需要,都會大方地拿出分享。
這種情況在武仙流的弟子們進城時,更為明顯。很多人甚至是爭搶著把自家的好東西拿出來往一個個穿著白色武道服的弟子們懷裡塞。
其他地方人複活了,或許會在倖存的人們口中聽說了武仙人,感激不盡一番便罷。但撒遠城裡的人,一代代可都是聽著武仙流祖師的傳說長大的。許多人都深信不疑,能夠在妖魔手中拯救人間的,除了當年武泰鬥大宗師的徒弟之外,還能有誰人?
歡慶大醉大哭了一場,武仙流的弟子們終於散去,各自歇息去了。
星月下,武天拎著一壺酒,獨自走到武仙流後山的那斷山上。
‘爹爹,你還好嗎……’
就這麼隨意地席地而坐在不甚平整的石地上,武天一仰脖子飲了一口酒,辛辣的液體順喉而下,卻帶不來一絲醉意。對於他如今的身體而言,再烈的酒,也僅僅只有一丁點微不足道的刺激而已。
武天喉頭蠕動,抿了抿嘴唇,攤開手裡的一封紙信,低頭再一次看了起來。
‘……這麼些年了,我和阿拉貢,還有武仙流的弟子們,都過得很好……沒有生出孩子,算是挺遺憾的事情吧……’
‘……對了,筋鬥雲我已經坐不上去了,哈哈,阿拉貢他那個笨蛋,一直都坐不上去……你曾經說過,只有心靈純潔的人,才能坐上筋鬥雲,爹爹,你說是不是這人的年紀大了,煩惱就多了?……很久沒叫筋鬥雲下來了,我怕想起爹爹你……你還好嗎,你在哪裡呢,爹爹?……’
‘……我知道的,爹爹也不想這樣,長生不死,也許未必是件多麼快活的事情……白發人送黑發人,這怎麼能快活呢……爹爹,我們都要走了,留您一個人在這世上,孤零零的,可會覺得寂寞嗎……’
當初,寫到這裡的武小薇,已經白發蒼蒼的她,想著不知遠在天涯何方的父親,心中是何等滋味呢?大概早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了罷——
‘……爹爹,女兒不孝,沒法子陪您……’
武天在斷山上,迎著月光,獨酌飲酒,一字一句地將這封信看完。
良久,他站起身,手一鬆,兩封遺信隨著輕風飄走,在月光下飛舞。武天飲完最後一口酒,將酒壺拋開。他移步揮拳,身形挪動,彷彿回到了在泰鬥山的時候。那時候,他每日清晨,都會在斷崖邊迎著晨曦練功,有時候,瘋丫頭一樣的武小薇就會坐著筋鬥雲來搗亂。而妻子武芳芳,則是在山中茅屋的家中,做好早飯等著他們。
斷山上,一道人影在清冷的月光下不斷動作,剪影在空無一物的斷山平臺上,顯得是這樣孤獨。
撲稜稜……
一道飛影從天處而來,擋住月華,投了一片淡淡的影子落在武天身上,他抬起頭,看到不死鳥乘著迷霧一樣的月光緩緩飛落,乖巧地收攏了翅膀,縮在他肩膀上。
武天怔然,他想起……在多少年前,那第一代的彩羽鳥兒,不也正是如同此時一樣,從不知何方的天邊飛來,落在他身邊的麼。
仿若一個輪回。
只是往事如煙,百年時光轉眼便已過去。
物還是,人卻非。
斷山依舊還是當年的斷山,曾經在這裡的人卻已經不見。不死鳥不再是當年的彩羽鳥兒,他也更不再是當年的那個他。
寂靜的夜色中,一朵雲彩從星空深處飛下,那人影緩緩飄落到其上,枕著雙臂躺在雲朵上,仰望著繁星遍佈的夜空,閉上眼睛,似乎睡去。
而那鳥兒則是輕展雙翼,低低的輕吟聲回蕩在空曠的四周,它在雲朵周圍盤旋了一會兒,最後也終於輕輕落到雲朵上,羽翼蓋在躺在雲朵上的那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