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蕊,快給公主添個墊子。小依,坐。”榮格格說完,連忙放下手中的針線,請唐一力坐下。

“你倒是輕便。每次見你,身邊連個侍候的丫頭都不帶著。這般隨性的主子,你是頭一個!”榮格格的言語間很是輕快,絲毫都看不出靜慈安事件的陰霾。

唐一力一邊含笑應下,一遍瞧了一眼桌上快要成型的荷包。榮格格攤開的樣子,彷彿是故意讓唐一力去看似的。

一個容字?

富察容若?

唐一力望著那鮮明的大字,條件反射式的,腦海裡情不自禁的想到了這個名字,一時間竟然覺得如鯁在喉。

她記得,當初榮格格教她刺繡的時候,就說過。荷包是定情信物中的一種。女子只會把自己心愛之人的名字繡在荷包上,然後送給他。

那麼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唐一力先前甚至覺得沒有臉面去見夏侯嘉正。在唐一力的心裡,大表哥就是榮格格心中的情人啊。可是,現在榮格格是什麼意思?唐一力心裡有些發慌。

當日,靜慈安事件,明眼人誰看不出發生了什麼。難不成榮格格認為此事是我與別人聯手陷害了她?還是她已經從佟佳皇貴妃口中得知什麼。知道她是替我受罪?受了我的牽連?以榮格格聰慧的心思,或許早就猜到我屬意容若。難不成這是蓄意報復?

唐一力不禁在心中暗暗思量。

“瞧什麼呢?”榮格格突然說話。隨後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狐疑地叫回了正在愣神的唐一力。

“沒什麼。”唐一力尷尬的回答道,隨後坐到了沿邊兒上。

“對了。前些日子皇后娘娘說想換一個新荷包。可是,她說內務府送來的樣子都太豔了。就叫我給她繡一個。這不,我學著你上次的心思,給娘娘單繡了一個容字。對了,你上次的荷包送出去了沒?”

榮格格這麼一問,唐一力的心不禁又緊了一下。

很顯然,荷包早就已經送了出去。只是沒有送到皇后娘娘的手裡,而是送到了另一個姓富察,名容若的人手中。

此刻,唐一力如坐針氈。竟然語塞,沒吭聲。

榮格格似乎瞧出了唐一力的緊張,連忙解釋道,“這荷包,藏著心意。是要送給自己珍惜的人的。公主的荷包若是還沒有送出去,那就趕快去送。若是送出去了,想必收著的人也會珍惜。都是難得的心意。倒是我,就準備在老佛爺身邊侍候一輩子了。這心意就只留給老佛爺和皇后娘娘了。”

“格格不嫁人了嗎?”唐一力聽著榮格格的話,彷彿是饒了九曲十八彎,總感覺這話中有話,話中還有玄機。

“都說願得一心人,白首不分離。可是,榮兒心裡更希望,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公主來大青已有半月的時間,可是卻遲遲不肯成婚,不也是為了能夠找到一個順心遂意的人嘛。榮兒是遺孤,福薄。若是能一輩子待在老佛爺的身邊,反倒是一種福氣。若是委曲求全,匆匆嫁於他人,若被薄倖郎所負,若被有心人所利用,反倒是乾乾淨淨了半輩子,最後落了個無始無終。”

榮格格說完很是隨意的端起桌上的一杯涼茶,還勾了勾眉指了指唐一力手前的一杯,說道,“你嚐嚐。冰鎮的涼茶,我還放了曬好的梔子花,喝著很香呢。”

唐一力終於明白了榮格格的心思。

她這是誰也不怪。

比起心中的萬千委屈,榮格格更厭惡捲入到後庭女子無休無止的爭寵之中。所以相較之下,她情願將靜慈安事件掩蓋起來,情願吞下這折磨人的苦水。而她心中只但願歲月靜好。

就好像這杯涼茶,茶絲雖然苦澀,但是伴著梔子花香反倒別有一番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