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年前。

西安,灞橋。

小小的廣場中,穿著羽絨服的女子靜靜凝神。

帶著毛線的無手指手套,暖和。

那可愛的手捂住了光潔的臉頰,輕輕哈一口氣,然後又搓搓臉。

明亮的眸子認真的看著天邊的皓月,入神的看著。

她已經習慣了只要天晴,就每晚在這裡看月亮。但是已經徹底忘記了自己是否在等待一個人,只是覺得自己內心裡似乎有某種使命的召喚。

有淡淡的烏雲飄過,稍微遮住了皓月,她黛眉微皺:“圓的好看。”

風似乎能聽懂她的語言,那淡淡的烏雲飄遠了,皓月再次展露,她的笑容也展露。

夜深了。

她摘掉那掛著兩個兔子耳朵的帽子,瀑布般的青絲垂落了下來。打了個哈欠,回返距離並不遠的公寓裡。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風雨不輟,每日如此。

她習慣了這樣不斷的仰頭看向皓月。總是覺得,視線雖然相隔著難以逾越的時光,但卻會在同一片星空下産生交集……

還在等著。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這裡等待什麼,忘卻了。

————

夜風襲來,李真抱了抱臂膀,有些冷了。

起身打著哈欠往九州科學院的住所而去,遠處燈火通明,還有很多人在通宵達旦的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徐申學在遠處靜靜矗立,笑看著李真。

李真邁步走了過去,笑著道:“老師。”

徐申學感慨的嘆息一聲:“恭喜。”

李真對徐申學鞠了一躬:“一切都有老師的功勞。”

徐申學哈哈大笑,眼裡有些慚愧之色,似是年邁老人的絮叨般,喃喃自語:“我當初也有些難以做下決定,我不知道讓你離開校園是對是錯。很希望你能有更大的成就,但是又怕你年幼,在外無法保護好自己,也有些慚愧我的羽翼無法籠罩你。最後還是選擇了放你走。其實我強硬一些,你根本走不掉。

複興大學不可能會允許九州第一狀元退學的。他們都建議我,建議我打散九州物理院,我一句話沒有說。但是建議我召回你,我卻強硬的拒絕了。當時不知道是對是錯,現在看來是對的。

你承載的夢,果然比我想象中更加高遠。他們都以為你們是一群雛鳥,但其實你們是一群雄鷹,鴻雁……”

李真扶著徐申學,笑道:“入冬了,老師回屋休息吧。”

徐申學點點頭,被李真攙扶著往學校裡走,真如同一個垂暮的老人:“慢慢來,不要著急。”

“嗯?”

“九州之殤,早已病入膏肓了。不要去著急改變這個國家,改變這個社會,改變潮流的思想。很多你所看見的問題,其實很多人都早已看透了。但是沒有人選擇和你一樣,站出來,革新。你知道為什麼麼?”

“為什麼?”李真大概猜到,徐申學要說什麼了。

“因為潮流就是如此,科學發展靠古科,呵呵。我倒是寧願希望這世界,根本沒有歷史,根本沒有曾經的一萬年遠古輝煌。因為如果我們能夠從零開始,我們會不斷的去積累我們的根基。但偏偏我們都知道一萬年前的遠古輝煌,所以我們都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發展,但事實上那個巨人是虛無的,發展到最後我們終究是一群小矮人,我們無法變成巨人。”

徐申學有些失落:“看透了這一切的人,都想要讓我們自身變成巨人。但是做不到。因為假如這社會和國家是一個人,他不勞而獲去獲得進步和成功,他會很開心。你要是剝奪了他不勞而獲的權力,讓一個怠惰的他去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你變成了他的障礙。要麼你將他永遠阻隔,要麼會被他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