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荀天子開懷大笑。越發的欣賞這個老官人了。

不經意的問了一聲:“李真離京了麼?”

“離京了。”

“什麼時候走的。”

“散朝就走了。”

荀天子沉默片刻,莞爾一笑:“他沒這小聰明,估計是徐申學那個老幫子提點了他。行吧,既然走了就好,省的杵在這八龍城礙眼。”

老官人袁成輕輕一笑:“聽說這位狀元可是很威風了,在灞橋上斬了十個人頭。”

“朕知道。”

“其中有一人是八皇子的侍衛,還有一人……是杜太平的大姨子。”

“朕也知道。”

袁成面露驚色:“陛下神通啊。老奴是剛剛才花重金去探聽到的訊息,揣著寶一樣來向您彙報。沒想到陛下竟然提前知道了,陛下真是神通廣大遍佈耳目,什麼都瞞不過您。”

荀天子得意一笑:“這是自然。喏,朕要去繼續研究那上古年間的書了,袁成,你去幫我把各州奏摺批閱一下。”

袁成連忙點頭:“是,陛下。唉,世人都不知道陛下的苦心啊。”

荀天子深有體會的嘆息說:“是啊,朝中大臣都不斷勸諫,讓朕不要再去痴迷於上古時代傳說中能遨遊宇宙的船了。他們知道個屁,朕都不屑於去研究一些沒名堂的東西。要研究,就要去研究那可以沖出這星球表面的絕世科學,一舉讓世人震驚。哼哼,讓世人知道知道,朕這九州天子的智慧震古爍今。”

“對,老奴就一直堅信陛下總能造出上古的那種船,嘿嘿,到時候您帶著老奴一起遨遊宇宙。您坐在船頭,老奴給您劃槳。”

“必然的。現在已經有些眉目了,只要擺脫了引力就能飛到宇宙裡去。現在朕只需要去研究怎麼擺脫引力就夠了,快了,不出三五年,朕肯定就能飛進宇宙了。對了袁成,你批完奏摺來寢宮,朕昨天又畫了一個‘船’的圖紙,你來品鑒品鑒。”

“是的陛下。”

目送著荀天子帶著一眾人等遠去,袁成眼裡閃過一抹嗤笑之色,什麼話都沒說,開心的批閱奏摺去了。

爬都沒有學會,荀天子想飛。

科學家有這種狂想,有這種痴迷,是好事。

但一位帝王有這種狂想,有這種痴迷,卻是國之哀傷。

你說他幼稚吧,他在位五十餘年,這麼大歲數了。

你說他傻吧,他卻將權謀帝術玩的深邃。

他的一身毛病其實只是來源於兩個因素——自負,而又天真。

對自己的要求太高,總想做一個被世人歌頌的神,卻偏偏沒有那麼大的胸襟去海納百川,去氣吞山河。

幻想中的東西太過遙遠與美好,卻偏偏看不見現在的科學基礎才發展到什麼地步,卻忘記了自己不是一個科學家,而是肩膀上扛著國家這個擔子的帝王。

一萬年前,曾經有位帝王喜歡研究木匠活,酷愛造出各種小玩意兒,卻懶得搭理朝政,所以他在位的時候是國之哀傷,萬民皆苦。把國家弄得遍體鱗傷,幾十年後就改朝換代了。

一萬年前,還有一位帝王酷愛研究字畫。他的字畫能與王羲之等齊名,一心撲在了字畫之中。所以他差點亡國。

你肩負著什麼,你便去為你肩負的東西負起責任……

少有人知道,荀伽源這位帝王,其實從五年前開始就已經很少批閱奏摺了。

少有人知道,從五年前開始,這帝國的運轉就全靠那袁成,一個六年前才學會認字的老官人……

袁成的居所之中,天子的印章隨意的仍在桌子上,燭光戳戳,岸上擺了一米多高的奏章。

他倒是認真的很,每天都要熬夜到淩晨。

“南州又有水患了?唉,怎麼又發洪水了啊,可憐了南州的百姓啊。”

憂心忡忡的看著這份奏章,袁成不禁潸然落淚。尋思良久,在奏章上回複道:

“令,南州各大小官員嚴正以待,首要搶救百姓財産。調動南州所有駐軍、衙役一齊趕赴前線抗洪,不得怠慢。官糧、官銀優先分配受災最重之百姓家庭。朝廷暫撥十萬金幣,務必將每一分都用到百姓身上。國運當前,嚴懲貪腐。朝廷不日派遣稽查隊,調查每一筆朝廷救濟款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