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聊到老藥狗,老四眼便說叫老藥狗來一趟。

四方山離這邊有七八十里呢,但老四眼到高處叫了幾聲,然後遠處有狗叫,老四眼回頭就說訊息傳出去了,老藥狗聽到了,自然會過來。

李福根聽了好奇:“這麼遠,老藥狗怎麼聽得到。”

老四眼道:“老藥狗當然聽不到,但沿途都有狗,會把我的話捎過去,這麼一路傳過去,最多頓飯時光,也就傳到了,我們這法子,為狗類獨有,名為犬吠天下。”

李福根聽了目瞪口呆,這才想起,沿途的村子,都是有狗的,即便中間有一段沒村子,前面的狗也可以翻山過去,把訊息再往下傳。

“這跟打電話差不多啊,比郵遞員送信還要快。”

他感概著,到十一點多鐘的時候,老藥狗果然來了,聞到他的氣味,很恭敬的下拜,口稱大王。

李福根始終不習慣這個,他自己也有些拘謹,讓老藥狗起來,先謝了老藥狗,然後聊起單家和單家的方子,不過一聊之下,卻頗為失望。

單家的方子確有獨到之處,但也不過如此而已,真正了不起的,是單家診病的能力,方子其實到處都有,你到新華書店,各種醫書藥方,能把人堆死,可有什麼用?

治病,首先要診病,確診了是什麼病,然後才可對症開方,照方抓藥,方子是個死的,人才是活的,沒有活的人,死方子再神也沒用。

所以,老藥狗雖然裝了一肚子方子,它也不保守,它又不是人,不必為單家保守這些方子,可拿給李福根,卻根本沒有用。

當然,也不是說完全沒有用,一些單方子,例如治歪嘴風的這種,還是有點用處的,但也就是這樣了。

李福根雖然失望,但還是謝了老藥狗,聊到半夜才睡。

雖然從老藥狗身上沒有得到預期的收穫,但李福根發現,這一日後,吳月芝待他的態度卻又有些不同了,以前親切中究竟還帶著一點疏遠,這一次後,吳月芝看他的眼光裡,就帶著親近了,彷彿他是她的弟弟一樣,這讓李福根非常開心。

可惜沒開心多久,回去三天的段老太突然跑來,說給吳月芝看了戶人家,要吳月芝再嫁。

李福根聽了,猶如一個霹靂,打在頭頂,一時間又悲又苦。

段老太看中的那人,是個小煤窯老闆,叫章祖銘,特別有錢,前不久老婆死了,有人說起吳月芝,看了相片,驚為天人,知道吳月芝才死了老公,央媒人跟段老太來說,段老太一聽到錢字,眼珠子都亮了,所以急匆匆跑了過來。

苛老騷才死沒多久,吳月芝暫時還不想嫁,說出去名聲不好呢,可她性子軟,一切聽她的孃的,以前吳月芝之所以二十歲嫁給四十多的苛老騷,就是段老太做的主。

吳月芝兄妹三個,有個哥哥叫吳奇,腳有點跛,討老婆有點為難,看中一個,說至少要起一幢大屋才進門,段老太就放出風,苛老騷聽到了,十萬塊彩禮,五六年前的十萬塊,起幢大屋足夠了,所以,吳月芝等於是讓段老太用十萬塊賣了。

這事李福根知道一點點,所以特別惱火段老太,沒想到,段老太又來了,可他卻還沒辦法阻止,因為章祖銘答應,二十八萬八的彩禮,這麼大一筆天財,對段老太來說,別說賣了吳月芝,就算搭上她自己,她也心甘情願的。

李福根躲後面的竹山上發呆,黑豹是知道的,呲著牙發狠:“敢打師孃的主意,我叫上一群狗,咬死他。”

李福根不應,黑豹沒辦法了,把老四眼叫了來,老四眼是代銷店的狗,各色人見得多,各種事聽得多,眼光腦子也就靈泛得多,就對李福根道:“大王,我有一計,可用八字不合來阻止。”

李福根眼光一亮:“八字不合。”

“是。”老四眼點頭,說了它的計策,李福根連聲感嘆,都說狗聰明,還真是聰明啊,尤其是老四眼這種默默聽默默看,見多識廣的狗。

李福根甚至由此想到評書裡常用的一個詞:狗頭軍師。

軍師為什麼叫狗頭,說是罵人,為什麼不叫豬頭,莫非古人早就知道了狗的聰明靈泛?

依計而行。

章祖銘第二天就跟著媒人來了,四十多歲的一個大胖子,大腦袋,沒脖子,大肚子,一般懷孕七八月的女子,沒有他那麼挺,脖子上戴一根巨大的金鍊子,足有小拇指粗,十個指頭上還戴了七八個戒指,一臉的暴發戶氣象,李福根看了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