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國國土寸寸淪喪,皚皚白骨,江水為竭,頂尖勢力晴天四部也受到重創,回生樓的『藥』廬被處處搗毀,繁榮興盛的踏雪山莊也是處處大火焚燒的廢墟,移花閣主更是同閣下下屬被曝屍羞辱,這樁樁件件無疑要掐斷蒼生通往地獄之路的唯一亮光。

山河紅遍,亡靈鋪路,這驚天地泣鬼神的盛世紅妝下,有人絕望哭泣,還未等屍傀殘害便已脆弱地鬱郁而死,有人卻在絕望的黑暗中迸發了反抗的火花,憤怒嘶吼,既然已經退無可退,不過拼死而已,何懼有之!

是以上到世家貴胄,江湖俠客,下到販夫走卒,種田農夫,但凡是有點血『性』的男兒皆紛紛拿起身邊的武器奮起反抗。

屍傀可怕,但和自己親人的『性』命相比,為父為夫者便是再怯弱也要染上一身血氣,哪怕是螳臂當車,可憑藉著一腔無畏的悍勇,就足以震驚天地,成烈火燎原之勢。

普通人尚且如此,雲鏡城的四十萬西秦大軍更是。他們之前駐軍不前,是受隱宗謠言所『惑』看不清形勢,如今已然被『逼』入絕境,帝師江淵也好,南楚雪傾城也罷,他們要的只是盡軍隊的使命,鐵血守衛西秦的故土親人而已。

縱死仍留俠骨香,馬革裹屍亦如是,所過之處,浴血廝殺,不死不休!

颯雨和連朔率領的攝政王軍更是勢如破竹,橫掃半個西秦國土。

晴天四部的瘋狂復仇,幽冥軍的軍煞強橫。

天下四國更因生死攸關而摒棄舊怨,同舟同濟,互相支援,彼此之間堅不可摧地維繫在一起。

滅世之災下,天下四國正颳起了一場曠古絕今的抗爭風暴!

贏則生,輸則死。

此時此刻沒有什麼比抗爭更重要!

凡是皆有其度,恐懼到了極致,就會滋生憤怒,而萬物生靈的怒火足以燃燒自己,燃盡天地。

床上,江淵撫『摸』著自己的小腹,越『摸』越覺得隱隱有隆起,其實如果不是被告知懷孕,她根本就不會在意這些細微末節的變化,便是有也只當是冬日發胖。

可自從得知這裡面孕育著她和慕遮天的孩子後,她的心態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隔些時候就要『摸』『摸』自己的小腹,好像那樣才能平心靜氣。

可說到底她還未成親便已有了孩子,還未適應從女子變成『婦』人,便已做了孃親。

孃親這東西,說到底她不會做啊。

只要一想到有小屁孩追著自己後面叫娘,就一陣膽寒,瞬間有一種垂垂老矣的滄桑。可想到那是她和孤雪的孩子,她心中又說不出來的喜悅輕快。

炭火暖和的燒著,躺在舒適的被窩裡,江淵的眼皮越來越沉,她知道她又要睡了。

懷了孕之後,她明顯變得嗜睡許多,有時候說著說著話就有倦意,一心只想著回房睡覺,飯量也被以前大了些,一日五六餐的吃著。夕錯說那些都是孕『婦』的正常反應。

她也就那麼聽之任之,如何舒服如何來。有時她都懷疑自己到底是在養胎還是在養豬。

別到時候真的應了當年的那句,王爺愛好是養豬,資深養豬專業戶。一個七八百斤的大胖子被高冷如神的鐵血攝政王高舉在懷裡,那場景指不定得多滑稽呢。

“呵呵……”

江淵想著想著竟不自覺地笑出了聲來,心更越發的思念,眼睛卻是再也忍不住合上。

半夜,屋外的雪越下越大,寂靜夜晚裡呼嘯的風雪聲,聽著身體就覺得寒冷異常。

縱然屋中炭火溫暖,厚軟的被窩裡江淵卻是雙腳冰涼,睡意朦朧間,眉頭微皺,不甚安穩。

她自小便怕冷,懷孕了更是如此,只要一冷起來,鐵定是雙腳冰涼,而且如何捂都捂不熱,如今身體疲倦,雖然冷,也只得把自己一裹再裹,不願起來命人燒水泡腳。

她發現懷孕之後自己是越來越懶了,可偏偏沒有勤快起來的衝動,便如此熬著,期待著再次沉沉的睡過去,偏偏一雙腳冷的刺骨,寒夜格外漫長。

風雪正大,門被輕輕地推開,又飛快的關上。

冷風般掠入一道身影,解去一身寒衣,將雙手放在炭火上反覆的翻烤著,直到掌心通紅,方才入了床帳,靠坐在床尾,將江淵冰涼如水的雙足捧在懷裡,暖熱的掌心輕柔地『揉』搓著,殷『色』的血眸盛滿了溫柔。

半夢半醒間,江淵只覺得雙足被一雙溫暖的大手包裹著,漸漸暖和舒適了起來,喟嘆地嚶嚀一聲,不由地微微睜開了雙目,竟是眼神凜然。屋內視線昏暗,她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唯見銀髮如雪血眸詭異,就如傳說中的索命修羅。

“放手。”

江淵森冷地加重了語氣,“我說放手!”

“城兒……”

那聲音淡淡地喚著,雖算不得溫和,亦然徐徐暖意,眷戀中隱隱帶著落寞。

江淵震驚不已:“孤雪!”

慕遮天朝賬外彈一道氣勁,燭火被道道揚起。

昏黃燭火下映照著一張再熟悉不過的容顏,那是江淵日思夜想之人,她腹中孩子的父親。只是為何年歲風華便已白了華髮,原本漆黑璀璨的雙眸,如今血煞濃重,那顯然是入魔的徵兆。